军中条件艰苦,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过真正的白米饭了,几乎都是以清粥和大麦饭、野菜果腹,虽然也时常有兄弟在附近的山上打到过野味,但没有饭吃始终是一件憾事。
杜梨装作没有看到他的举动,将碗里的剩饭继续倒出来,撒在老旧的木桌上,白花花一片。
这一天,除了早上被带过来的时候,杜梨便再没有看到过胡正林。直到晚上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她才听到一阵车马声从远处传来。
杜梨坐在屋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外望了望,发现原是胡正林带着一帮人从村外进来。
那些人个个穿着一身布衣,衣服上还打着不少补丁,每人扛着一袋东西跟着骑在马上的胡正林往村中走。
在队伍的最后,还跟着一辆板车,车上全是装得满满的麻袋,看上去像是粮食。
杜梨看得吃了一惊,难道胡正林特意出这一趟门,是到山下抢粮去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时,胡正林已经示意守在村中的一个将士过来,将这些扛着东西的人带到村后的一间房子里,让他们把东西放了下来。
看到对方同那将士说完话后,就立刻转头朝她这边看来。杜梨就迅速收回目光,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直等到屋外再次恢复安静,她才又微微转头朝外看了看,发现胡正林和那些来送东西的人已经不在,只剩之前留守在屋外的一部分士卒在外面忙活。
不一会儿,远处的一片院子里燃起了篝火,然后有人就着从村民们屋里拿到的米舂捣米,另有士卒扛着今日猎回的一头野猪,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开膛刨腹,转眼便分割成了一块块的猪肉在火堆上烹煮。
大约是因为终于有了粮食可吃,这些叛军今日的情绪也特别高涨,有些甚至围坐在篝火边谈起天来,猥琐而高亢的笑声传出老远,听得杜梨微微皱眉。
天色快要暗下去的时候,又有人过来给杜梨送饭。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在这送饭的士卒退下去不久后,胡正林突然也拿着一个酒壶跟了进来。
杜梨原是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的,但胡正林一来,她就觉得自己身边仿佛被安放了一个定时炸弹,顿时浑身不得劲。
心里虽发毛,但杜梨脸上依旧表现得不明显,只有些戒备地望了他一眼,便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碗筷吃东西。
不过对方却并没给她放松的机会,拿着酒壶一进来,就自顾自在杜梨对面寻了个位置坐下,又着守门的士卒另拿了一副碗筷和两盘菜,就理所当然地同杜梨同吃起来。
与一个绑架并对自己怀有不轨企图的人对桌而食,杜梨心中甚是膈应,勉强吃了半碗饭后就将筷子放下来,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自己呆着去。
但她尚不及起身,一直默不作声的胡正林却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记得你的食量并不止如此。”
之前因得光线不好,杜梨虽两次与之相对,都只在在模糊的光影中辨出对方一个大概的棱廓,这时就着桌边点亮的油灯一看,才发现胡正林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比上回见面的时候颓废了些。
他的眼窝深陷,眼睛里满是血丝,眼下一片乌青,显见休息得不是很好,下巴上的胡渣也有些长,连身上的铠甲也不像上次那样铮光瓦亮了,仿佛蒙了一层灰尘。
这样一副模样,再配上他那张冷酷又带着几分阴邪的脸,简直像极了山中那些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不,我已经吃饱了。”
杜梨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一边静静地答了他一句,然后看也不看他,便径直起身朝角落里走去。
因为油灯的亮度有限,所以杜梨一离开就再也看不清胡正林脸上的表情。即便如此,她却仍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胡正林坐在饭桌边,视线还是朝着她的方向,看了杜梨好一瞬,才又举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直到天色黑尽,围在外面篝火边的叛军们也吃完饭后,胡正林才抹了抹嘴巴将手中的酒壶放下。
他把翘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右脚放下来,然后利索地起身,先是朝杜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到外面招人进来将桌上的残局收拾干净。
杜梨以为他终于打算离开,打心底松了口气。
不想就在她坐到床边,打算靠在墙上休息一下时,却突然听到屋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便见胡正林抱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杜梨大骇,惊得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旁边诧异地盯着他。
但胡正林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把抱进来的东西放到杜梨身后的大床上,沉声道:“今后我跟你一起睡。”
什么?!
杜梨险些没叫出声,但上次的经历让她知道,跟胡正林这样的人是硬碰硬不得的,你越是跟他抬杠,他便越会想着法儿戏弄你。
如此思量一番,杜梨只得握紧拳头压抑住心中怒气,皱眉看着他道:“这怕不合适,你在平西王的军中位高权重,怎好跟我一个俘虏同寝同食?”
听得这话,胡正林放东西的动作愣了下,似是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她。
待明白杜梨的想法后,他眼中立时浮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有些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