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下午,负责在园子里看顾大棚蔬菜的方伯突然来报,说棚里的菜出现了枯黄萎靡的迹象。
杜梨一听,赶紧亲自上过去查看情况,才发现事情果然如方伯所说,前两几日才开了花的辣椒和茄子,今日竟然谢了大半,叶子也开始发蔫,毫无精神地耷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方伯,昨日晚上你歇息前把棚外的油纸和草帘都盖上了么?”
方伯赶紧答道:“回夫人,我这几天都是按你和主子的吩咐,白天太阳出来时掀开顶上的油纸和草帘,让这些菜苗晒晒太阳,到了晚间太阳落土的时候,便严丝合缝地把它们都盖上,一丝也不敢怠慢的。”
杜梨听得心头疑惑,左思右想半晌,突然想出一种可能。
“方伯,年前下雨那几日,我们在棚里生了炭火之后,是不是从来没有掀开过油纸?”
方伯愣了下,既而点点头,有些不安地道:“夫人不是说,这些菜苗最怕冻,万一淋了雨就肯定会死么……”
茅塞顿开之下,杜梨又懊恼又是无奈。原本这大棚种植技术除了她,全家便没有一个懂皮毛的。
可是她却忽略了,二氧化碳浓度过高虽然不至于让植物顷刻死去,却也会影响它的生长,导致它萎靡发黄。
眼前棚子里那些茄子和辣椒显然是因为前些天一直闷在里面,没有好好进行光合作用,又长时间处在浓度过高的二氧化碳之中,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行,我知道了,你和谢婶有时间就把这几间棚子清理一下吧,这些菜苗这回怕是全活不成了。”
听到杜梨声音中透着的遗憾和失望,方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都是他太大意了,这几间大棚里的东西倾注了主子和夫人多少心血,连做棚子的人工都费了不少银子呢,现在倒好,竟然全都死在他手里了……
他越想越沮丧,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沮丧不甘的神色。
杜梨看出他的自责,连连安抚:“方伯休要太过自责,这原本是我的过错,棚里种的这些菜原不是冬日结果的,是我太天真,以为用炉火给它们取暖就能保它们安然度地这个冬天。”
方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心里的自责却并没有消去,只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便敛身退下了。
海产收货不顺,大棚蔬菜种植又失败了,让杜梨情绪很是低落,只希望等两日胡大刚从沙扒镇回来,能带回些好消息。
如此在家中闲了一日,第二天杜梨便有些坐不住,索性命了柱子赶来马车又到城中去了一趟。
海冬青熬过这个寒冬,体型似乎又长大了不少。杜梨一边看着它紧跟而来的影子,一边在心里为难,若是以后陆老板真不给他们提供海产了,她该到哪儿去帮这家伙找零嘴呢?!
到得县城,正是上午巳时许。
如今已是初八,城里几乎所有的商铺都恢复了营业。街市上人来人往,繁华依旧。杜梨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车上,干什么似乎都兴致不高。
胡大刚不在身边,让她感觉很不习惯,再好吃的饭菜送进嘴里,都没有往日那般可口了。
“梨姐,我们到了。”
柱子把马车赶到和食轩侧门,停了半晌发现杜梨依旧没有动静,不由在里面叫了一句。
“哦,扶我下来吧。”
杜梨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伸手让柱子扶了她一把,从帘布后面钻出来。
和食轩的生意依旧红火。胡进贵昨日收回来的海产虽然不多,但节省些,再支撑几日总是没有问题的。
杜梨从侧门进来,先到厨房去同胡玉枝打了声招呼,又到前面找海峰要来这两日的帐本,便一个人上了明月楼。
因得胡大刚不在,她便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小桌边看帐。乍暖还寒的风从洞开的窗隙里吹进来,隐隐携来莲儿和清霜满怀缱绻情意的歌声。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蛾眉……”
这首相思赋予谁,往日并不是杜梨最喜欢的歌,但今日听起来竟有几分催人泪下的感觉,让她听着听着,不觉又走了神。
胡玉枝上楼来送午饭的时候,杜梨的帐本还只看到一半。
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胡玉枝不觉促狭地笑了笑,打趣道:“嫂子,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心思被人一语点破,杜梨甚有几分不自在,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笑笑,道:“哪有,我同你哥成亲都这长时间了,他也不过是昨日才出的门,哪有什么想不想的。”
听得这话,胡玉枝只翘起嘴角了然一笑。其实,无人的时候她心中也偶尔现出某个人的影子,只是那人对她的心思如何,她还真是无从探究!
想到这,胡玉枝不禁也暗自叹息了一声。
两人坐在桌边说了几句话儿,胡玉权因为厨房里还有活儿要忙,便先走了。
杜梨在房间里把饭吃完,也甚觉无趣,索性便借着送碗盘的空子,到楼下来转了转。
明月楼的雅间这时也已经有人开始定了,河阳县的文人公子,书生雅客,各个邀了友人聚集在内,要么行令作赋,要么吟诗作画,气氛很是风雅不俗。
杜梨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