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少年闻声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随手把柳叶扔掉,便将双手枕在脑后又若无其事的靠回了树干上。
见她看到自己竟是这这般态度,胡玉枝顿时有些着恼。
她刚才可是在哭呢!这么丢脸的事,竟又被他看到了,而且这人怎么还是跟上回一样,看到她哭也不吭一声,实在太不懂得体贴人了。
“你为什么躲在那儿?”
想到这,胡玉枝气咻咻地朝树上叫道。
“我没有躲,是你自己没看到而已。”
坐在树上的少年依旧气定神闲,只微微垂眸瞥了胡玉枝一眼,淡声答道。
胡玉枝被他一句话堵回去,又实在奈何他不得,正想在地上找个石头丢他一下呢!可眼睛左看右看,竟找不到一颗石子,立时气得将她新做的衣裳丢到墙角的花坛边,哼一声便走了。
亏她还想着替他做件衣裳谢谢他呢,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没有风度,简直没有她家哥哥半分可靠。
心里如此想着,胡玉枝便扭身回了主屋那边。
柱子坐在树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朝她丢在花坛边的东西看了看。远远望去,大约像是一件衣裳,颜色也是他喜欢的深蓝,至于样式……
朝那衣裳的样式仔细一看,柱子觉得,这屋里除了他之外只怕没人合适穿。方伯的衣裳一般都是谢婶做的,一水的灰布短打配黑色裤子。主子的衣裳更不用说,向来是由梨姐亲自打理,根本没有这种样式的。
这些想法在心里仔细过一遍后,柱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貌似那件衣裳,真的只适合他穿。
悟出这一点,少年的脸色立刻征了征,而后身形微微一晃,便从大树的树顶上跃下来,稳稳在胡玉枝刚才的位置站定。
他先是有些怀疑地朝那件衣裳看了看,最后忍不住捡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发现大小、样式,样样都与他契合,而且针脚细密,比上回谢婶帮他做的那件还要好看得多。
正当他惊讶地这么想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柱子闻声回头,便见刚才负气而走的胡玉枝竟又回来了,此时正站在月洞门下诧异地看着他,待发现他竟拿着那件衣裳在身上比划时,立刻噗地一声笑出来。
柱子被她笑得脸上一热,又低头看看手里的衣裳,顿觉自己拿了了一颗汤手的山芋,忙将它丢回原来的那片花坛上,又一点足尖跃上了树梢。
他面上虽装得淡定,实际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
这回可丢人了!刚才对着人家的时候骂她瞎,等人家一走了,又捡起她丢下的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
这边胡玉枝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其实她刚才回到屋里之后,也马上后悔了。
这件衣裳本就是她特意做来答谢柱子的,交由他人转交实在显得没有诚意。再说刚才才多大一点事,她自己先恼羞成怒凶别人一顿不说,还把要送的东西当着人的面儿给扔地上了!
这么一寻思,胡玉枝便又急急忙忙转头,想赶回来补救,却发现柱子却先一步捡了东西,正贴在身上比划呢!
笑过之后,胡玉枝真是觉得,天意弄人这句话说得着实有道理。
柱子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胡玉枝笑话他,自然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心中懊恼之余,也愤愤地朝树下的女人看了两眼。
不过细细看去,胡玉枝在夕阳下笑逐颜开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她本就长得不差,只因习惯了简朴的打扮所以才看起来没那么抢眼。这时嫩白的小脸被夕阳下的霞光一照,好似染了一层胭脂,笑得弯弯的眼睛里也像含着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让人不敢直视。
从来没有与女子亲近过的柱子看得心头乱跳了两下,又连忙把视线转开。
这边胡玉枝在树下笑够了,便走过去把他丢在花坛上的衣裳捡了起来。
刚才柱子拿在身上比划的时候她已经看了个大概,这衣裳的腰似乎大了些。柱子现在还是正在发育的少年身形,肩膀看上去稍宽,但腰却紧窄,衣裳做大了穿着并不好看。
心里如此一琢磨,胡玉枝也再没说什么。她又不笨,刚才柱子恼羞成怒的表情她已经看明白了,自然不会再去招惹他,遂捡起衣裳后便抬头朝树上的人看一眼,又转身出了园子。
少顷,方伯在院里喊人:“柱子,下来吃饭了。”
他的声音是典型的中年男人风格,粗犷有中气,随便一吆喝都能传出老远。
“来了!”
柱子在树上一挺身,回应一声便跃了下来。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远山近树经过几场秋风细雨的洗涤,仿佛都退去了一层绿意,渐渐染上几分萧瑟的淡黄。
杜梨一早起来同胡大刚收拾好,便将去清城杜家的消息告诉了方伯和谢婶。
“夫人这是要回娘家?”
因得知道杜梨并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谢婶忍不住追问道。
杜梨正在屋中主位上与胡大刚相对而坐,听到她的话放下茶盏以丝帕擦了擦嘴角:“就当是吧,不过这娘家于我来说是有是无都没区别。我与相公此去,怕是要耽误几日,你们在家好生照料园子,莫要生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