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十二两!”
王氏一听,立刻吃惊地叫起来,又转头看了同样吃惊的胡有财一眼,才急道:“这个法子可不妥,当时的酒水、喜饼、粮食、布匹之类的,成亲当天不都用得差不多了么?虽说有十七两多现钱,但当时办酒席也花费了不少啊!”
听到她推脱的话,站在最边上的郑明澜立刻讽刺地笑了笑,语气嘲讽道:“胡老夫人说笑了,仅仅这三十二两银,还是当初那些东西对半之后的数,再说成亲那天你也收了不少礼钱,不会这么快就花光了!”
王氏被他说得噎了噎,旁边的胡有财却毫不客气地用烟杆子一敲桌沿,冷声道:“小子好不无理!我们一家人在此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既然注定结不成亲家了,胡有财索性也不再对他客气。
郑明澜被碰了个冷钉子,冷冷地哼一声,便当真在一旁找个椅子坐下来,翘脚架手地等着看好戏了。
“娘,请你好好算算,这上面的数目都是经过村长核对的,应当没有问题,如果家里有这些现银的话,就拿出来给郑家,就当是女儿求你了。”
胡玉枝看出王氏这是心疼钱了,心中不免着急。
听到她的话,王氏凝眉斟酌了下。方才在村长家她也看清楚了,胡玉枝现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合离不可,而且这合离书也出了,她想阻止已然不成。
“方才我回到家已经到房里看过了,当时郑家的礼钱及乡亲送的贺礼确实都是我收了,但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你二嫂刚生了娃,坐月子要花钱,两个娃娃更不用说,三不五时头痛脑热的,这几个月下来也花费不少……”
她径自数落着,目光垂在自己脚尖上,连看也不看胡玉枝一眼。
杜梨和胡大刚冷眼在旁边看着。
他们早就料到想从王氏手里拿钱,无疑是从猴嘴里掏枣,狗嘴里夺食——难办得很。但王氏若是不给这钱,郑家人便不会同意村长在这合离书盖印,胡玉枝便还是要受郑家人的限制。
“娘,这些我都知道。我一个女儿家,成亲的时候自然不能在外面打点这些事情,家里的银钱也向来是由你管着的,如今女儿的命都悬在这些钱上了,请您再好好看看,你过日子素来节俭,这几十两银,怎会这么快就花完了呢?”
看着王氏无动于衷的样子,胡玉枝的眼泪又忍不住从眼眶里往下流。
她这个娘,可真是狠心啊!眼看她嫁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不但不支持她合离,反而还要在最后关头使绊子,这不是成心么!
“玉枝,你别急,娘肯定会帮你把钱拿出来的,现在村长都给你下了合离书,便是同意你跟郑家少爷合离的事了,不出几日,村里的乡亲们便也会知道这事,若是听说我们连这点钱都退不了给郑家,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杜梨知道胡有财和王氏素来好面子。当时玉枝成亲,人家郑家大把的银钱往家里送,纳征礼都把院子里塞满了,要是知道才过了三个多月,他们就连三十二两银都拿不出来,背后会说些什么可想而知。
王氏之前一门心思只顾着心疼钱,却没想到这一点,现下听杜梨这样一说,立刻狠狠咬了咬牙。这杜氏果真是上天派来克她的扫把星啊,尽捡着她在意的地方踩。
“老婆子,去把钱拿来。”
王氏要脸,胡有财自然更要脸,一听到杜梨的话就赶紧朝王氏喝道。
“知道了,催什么!”
王氏慢吞吞地站起来,冷冷地刮了杜梨一眼,这才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胡玉枝在她身后用感激地眼神看了看杜梨。
这回为了帮她合离,大嫂又把她娘得罪得不轻,以后她有机会,她定要好好回报她。而站在杜梨身边的胡大刚则轻轻握住自家媳妇儿的小手,在她掌心上捏了捏。
坐在不远处的郑明澜看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心中又是不甘又是感叹。你说这美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忽视他样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郞,反而对胡大刚那样的粗鄙大汉钟情。
真是令人费解啊!
不多时,王氏抱着一个小木箱从房间里头走出来。看她那犹豫的样子,两条腿似有千斤重似的,每跨一步都要花上好大力气。
见她终于肯搬出自己的钱箱,胡玉枝脸上立刻露出一抹笑,满心欢喜地朝王氏看了看。
王氏却并不领她的情,只兀自沉浸在失去钱财的悲痛之中,把钱箱抱在怀里抚了抚,满是不舍地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然后叹口气,一边眼也不眨地望着里面的银锭子,一边细细数着一个个往外拿。
郑明澜似也等得有些不耐了,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冷眼看着她。
“家里现在只剩下这些银子了,一共十二两。”
把钱数完,王氏就苦大仇深地把空箱推到一边,板着脸说道。
一听她这话,堂下的胡玉枝立时失望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那时纳征,郑家送来的现银就有十七两之多,更别说还有吃酒席的乡亲们送的礼钱,王氏居然才拿出这么点来!
胡有财似乎也有些不信,立时转头瞅了王氏一眼:“就这么点儿?”
王氏已经很是不快,闻言便抬头瞪了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