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说那陈沛文领着自己老爹回到陈家宅院的时候,正巧遇见刚刚背着一个药箱从陈家出来的郎中,想起前继母的那些话,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祖母的身体状况,遂上前询问道。
那郎中本就住在这陈家宅院的附近,对陈家苛刻儿媳妇的事略有耳闻,不过,之前,都只当作是街头巷尾那些长舌妇嫉妒陈秀才孙子会读书捏造出来的。
可是,这两日,瞧着这陈家的动静,似乎,那些都是真实的。
所以,对上陈沛文这个念书天分极高,小小年纪就考上童生,有极大可能考上秀才,甚至是中举的少年郎,郎中眼神中的敬意比以往少了些许,老老实实地说了陈老夫人的病情之后,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这陈老夫人上了年纪,年轻时的暗疾都慢慢发了出来,以后,须当小心服侍,切不可再气着,万一中风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其实,陈老夫人只是简单地被气吐了血,身子骨也比这郎中说得硬朗多,但是,刚刚从陈易烟手中拿到诊金,郎中不把病情说得稍微严重一点,似乎,都对不起自己拿到的诊金。
说完之后,挎着自己的药箱便离开了去。
那陈沛文本就被前继母的话给吓着了,现在,再一听见郎中这般说,心中更是忐忑,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穿过不大的院子,朝着正房跑去。
歇息了半晌,又喝了郎中的药,现在,那倚坐在床上的陈老夫人早就缓了过来,就连面色,都比先前红润了不少。
瞧见肩负了全家期望的大孙子这般着急自己,心中满是熨贴。
“祖母,您没事吧?”
一路小跑进来,累得那陈沛文有些气喘,却仍旧还是紧张地看着床上的老夫人。
“文哥儿,祖母没事,你慢点,别累着自己。”
瞧见大孙子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陈老夫人欣慰不已,本就没什么事了的她此刻更要说自己没事咯。
看着中气十足的,陈沛文的心不仅没有彻底放下来,甚至,悬得更高了,毕竟,虽然他没经历过,但是,他有听说过回光返照这种东西,因此,他很担心此刻陈老夫人的面色红润正是回光返照。
然而,还没等他多担忧几瞬,捏着他手的祖母就将目光投向了跟在自己后面进来的父亲身上。
“怎么样?还是没哄好?”
看见陈易明一个人回来,陈老夫人的心就直往下坠,只是,隐隐还抱着一丝侥幸地问道。
“混账!”
再看见对方点头之后,陈老夫人气得用手中的茶盏直直朝着对方丢了过去,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自己疼爱的大儿子,满脸愤懑地怒喝道:“你个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多忍让一点,你就是不听,把人逼走了,现在,咋办?”
对于陈易明这个儿子,曾经,陈老夫人也是引以为荣的。
可是,当对方一把年纪,却还连一个童生都没考上,头脑也不灵光,丝毫没遗传到陈秀才读书的天分,反倒是遗传了那种迂腐的假清高时,她内心里,慢慢地对这个儿子丧失了希望。
再后来,发现陈秀才在念书上的天分,竟然隔辈遗传到大孙子的身上,甚至,陈沛文展示出来的天分远超过自己男人的时候,陈老夫人便彻底把陈易明当作了陈家笼络左清灵这个钱袋子的工具人。
说实话,一开始的老陈家是不敢对左清灵这般过分的,那陈老夫人甚至还提点过自己的儿子对人稍微温柔小意一点。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看见左清灵似乎慢慢接受这命运,乖乖当着老陈家的钱袋子之后,便放纵了儿子。
哪知道,竟然让对方把人给逼走了。
早知道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她当初就应该耳提面命,让陈易明好好对待左清灵。
可是,哪怕是现在肠子悔青了,也丝毫改变不了那左清灵离去的心。
因此,她此刻看向陈易明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那般。
被这目光盯着,陈易明似是被毒蛇盯着那般,幼年时自己偷吃被母亲抓住的恐惧感又重新涌上心头,哪怕是有满腔满腹的解释,对上这样审视质问斥责的目光,他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同样经历过这种审视的陈易烟自然也是没那个胆量劝说一下。
倒是那从小在陈老夫人宠爱中长大的陈沛文没被这目光震慑住,饶是内心仍旧有些小怵,却还是开口劝解着:“祖母,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您要是气着了自个儿,到时候,孙子可是会担忧的。”
陈沛文这话不可谓没作用,刚一说完,陈老夫人脸上的怒色就散了不少,双手包裹着大孙子的右手,老泪众横地哭诉道:“文哥儿,你是不知道,你爹这次错得有多离谱。”
“你这里等着银两去打点,他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和那左氏闹,这不是误你的事嘛……”
一想到自己辛劳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个大孙子的身上,陈老夫人的心里满是幽怨,更是觉得自己养了一个报应儿子。
那陈沛文开口劝解陈老夫人,完全是担心对方气大伤身,要是不小心气死了,影响自己参考,可是,现在,听到对方这掏心掏肺的话语,开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