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村, 张老太正热热闹闹的给小孙女过满月。
这可真是稀奇了,今年跟往年没什么不同,大家伙照样是勉强吃饱肚子。
张老太上头有四个孙子孙女, 哪个也没办过满月, 就这个小的得张老太喜欢,不光特意摆了满月酒, 还取名为‘福星’——袁福星。
张老太,原名张桂花,年轻时就守了寡, 这些年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给他们娶妻生子,也落下了一个泼辣的名声。
老袁家隔壁,贺家也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 跟袁福星是同一天的, 被贺老爷子取名为贺光。
张老太是年轻时守了寡,贺老爷子则是年轻时丧妻,也是一个人把孩子带大。
贺老爷子年轻时上过两年私塾, 认字, 家里的儿孙都是他起名,他有三个儿子,老大贺有粮,老二贺有福, 老三贺有德。
到了孙辈这里,大孙女刚生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挂历上‘北国风光’这四个字,所以就给孩子们顺下来了,贺北, 贺国,贺风,贺光。
已经换了芯子的贺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烧水,每次醒过来首要的事情就是洗澡。
他这回醒过来的时候,照样没有察觉到原主的灵魂,但却能感知到原主身上最大的执念——希望几个孩子都能好好的。
贺知年觉得,既接管了人家的身体,也该消了人家的执念。
只是原主的执念太过抽象,几个孩子怎么才算好好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丫头片子过什么满月,就知道瞎显摆,爸,要不给我儿子也办个?”贺有德期期艾艾的道。
贺知年头也不抬:“来不及了,今天不就是光光满月。”
“那要不然过百日?”
贺知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右腿,原主平时喜欢偷偷去山上打猎,弄些油水来给几个孩子补充营养,但是两年前上山出了意外,右腿摔伤后一直没好,一负重就疼,而且走路的时候也能够看得出来。
原主的这几个儿子,说起来也有些让人一言难尽,大的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奸懒馋滑四样基本上都占上了,彼此之间还互相影响,当然不是什么好影响就是了。
小儿子贺有德最大的特点就是‘馋’,提议给贺光摆满月酒、过百日,都是为了吃口好的。
不过前面几个孙子孙女都没办过,贺知年还是想把一碗水端平的:“你要是能出粮食就办。”
贺有德撇了撇嘴,他要是有粮食,自己吃不好吗,用得着拿出来请别人吃。
他爸也是,自从伤了腿,家里再也吃不上小灶了,工分也比之前少了,人家家里是越过越好,他们家是越过越差。
寒冬腊月,地里头没什么活,外面又冷,大家伙基本上都在家里窝着。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看着老爷子自己在外头劈柴烧水,谁也没动手帮一下忙。
有粮媳妇还跟有粮小声嘟囔了句:“大冬天的老爷子还敢洗澡,也不怕冻感冒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老爷子不光折腾着洗了澡,还晒了被褥枕头,洗了床单和枕头套,连床上铺的席子都拿出去擦了又晒,住的那间屋子更是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老大贺有粮,看着都替老爷子觉得累,好不容易猫个冬,不好好歇歇,忙活什么呀,家里又不脏。
终于忙活完的贺知年,一边给自己按摩右腿,一边思量着明天要去县城买的药材,治疗右腿的药,还有……除虱子的药。
有粮媳妇进门之后,家就是她管着了,钱也是她拿着,老爷子虽然是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可兜里头却没什么钱。
有粮是懒,有粮媳妇是抠,想从有粮媳妇手里拿钱去买药,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贺知年两辈子也没当过父亲,头一次当父亲的,三个儿子年纪大到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老话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老三有德的儿子今天都满月了,也到了该分家的时候。”贺知年平静的扔下一个‘炸弹’。
天色此时有些昏暗,但是并不影响大家伙把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看清楚,就……挺平淡的,好像刚刚说的不是分家,而是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
管家的有粮媳妇头一个不同意:“别啊爹,您老人家还在呢,我们得好好孝敬你,分什么家?”
“分了家就不孝敬我了?”
“那不是,咱这不是就一套房子吗,又没法分开住。”有粮媳妇讪讪地笑了笑,她现在是管家的,男人又懒,全家最不希望分家的就是她了。
原主腿没伤之前,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能干,别看就一套房子,可这房子大啊,给每个儿子都盖了两间房,虽然没分家,但已经是各住各的了,起码在房子上没什么牵扯。
贺知年压根没理会有粮媳妇,一家之主别的做不了主,分家的事儿还是可以做主的吧,而且既然有不想分家的,那肯定有想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