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夜里哪儿哪儿都直冒寒气, 风声呜呜咽咽晃动枯树,地上影子也跟着乱晃,冷不丁一看能把人吓一哆嗦。
朱二顶着冷风将猎物带回来, 就看见马车围成的营地里,唐枕正跟陈阿三等人商量怎么处置这批兵器。
现在这年岁,不说整整二十车兵器,就是你拉着一车稻草,过关时都要被官兵戳上几个来回, 确保没在里头混入奸细才肯让你过去。更何况这马车上还有官府标志,守关的兵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朱二自觉脑子笨,想不出好法子, 于是老老实实跟着同伴将猎物烧烤了。剥了毛的野鸡肉划上几刀架在火边,再将香料往上一撒,滋一下细微的热油滴落声响起,不多时, 香味就被激了出来, 营地里立刻响起了几道咕噜声。
有人夸赞:“朱二你手艺当真越来越好啦!”
朱二腼腆地笑笑,率先将烤好的肉递给东家。
唐枕接过后,众人围坐成一圈烤火吃肉。
咬一口烤肉,唐枕舌头被烫了一下,他哈了口气, 将那口肉咽下后道:“大家想想,那些人既然敢抢来兵器,一定就有能将兵器运出去的法子。这么二十车东西, 他们凭什么运走?”
众人便道:“也许天寿关的守将被他们收买了?”
“没准他们后边还埋伏着不少人?”
“难道他们想杀了运送的将士, 然后穿上衣服自己顶替上?”
“那等到了安州不得穿帮啊?”
“也许安州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 不是说那个郡丞出卖了安州吗?”
“你傻了吧, 这些兵器到了安州也不是郡丞接手啊,驻扎在安州的守将不得将他们撕咯?”
“那要是守将也被收买了呢?”
唐枕觉得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不知不觉吃完一整只烤鸡后,唐枕对众人道:“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批兵器都埋起来,然后再探探情况。”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阻止这批兵器落到永州王手中,先找个地方藏了,等他探明安州的情况,再将这些兵器的位置找个合适又能不暴露自己的机会透给安州那位督军。
朱二等人对唐枕很是信服,一听他这么说,纷纷点头同意。
隐蔽的地方好找,但既要方便以后挖掘兵器,又要防止被人误入,那可就有点难度了。
众人苦思冥想之际,唐枕却没什么烦恼,他找了个好记的山洞,让大家将兵器都搬运进去,自己则挑了几块大石头回来,将洞口堵得严丝合缝,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那洞口封得平整密实宛若天成,朱二和陈阿三等人上前仔细拍拍撞撞,都觉得除非几十个大汉举起巨木往上撞,否则这洞口是别想有人能进去了,更不可能会有人误入。
这些兵器藏好,又费了一天功夫,当众人以为唐枕要打道回府了,却见他沉吟道:“正好有个朋友住在附近,如果你们不急着回家,可以跟我一同去看看。”
唐枕这位朋友姓谢,名回,字子归。北方豪族出身,家族延绵至今已有数百年,是真真正正的钟鸣鼎食之家,不过这位朋友早年与家中不和,独自一人离家,就在天寿关附近的雁归山上结庐而居,至今已有五个年头。
一开始唐枕还挺佩服他这勇气,后来有一回唐枕去山上探望他,却怎么也找不着那座简陋的茅屋了,再一打听,原来这位娇贵的世家公子吃了一阵苦后,终于熬不住了,跟朋友借钱在山脚起了座宅院,又过回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不过也是因此他背了债,至今还在还债路上。
唐枕之前提过,除了婉婉,他在这世上就只教过一个人点穴功夫,就是这个谢子归了。
谢子归,前世唐枕身边的臂膀之一,因为这个人,谢家才得以在乱世中保全。据说他有些神异之处,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士,却能只靠两根手指制住一个杀人无数的高壮匪盗,后来因为避祸进入唐家坞堡,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成了名震天下的剑客。
燕衔玉前世见过他使剑,只有唐枕的几分影子,威力却不足唐枕千分之一。但即便如此,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燕衔玉猜测,谢子归与唐枕一定相识多年,二人私底下兴许是师徒关系。
咕咚!火炉上茶水烫得冒了泡,茶盖被滚水一推,发出哒哒几声轻响。
正执着黑子的燕衔玉闻声回过神来,对面前青衣束冠的男子歉然一笑,“对不住,我方才出了神。”
谢回闻言很是关心,“不知燕兄想什么想到入了神?”
燕衔玉目光轻闪,顺势借着这句话问出口,“之前听子归兄提起过一位姓唐的朋友,听着十分有趣,倒想与他结交一番。”
一般人听了这话,不说热情为两人引见,至少也会谈谈这位朋友。更何况燕衔玉这几日与谢回相处得颇为融洽,这本应当是一件不会被拒绝的事。
然而谢回却不同,了解他的人比如唐枕,都知道谢回此人表面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实则性情颇有些幼稚,哪里幼稚呢?他对朋友,就跟对妻子一般,有种常人所不能及的占有欲。
倒不是说他会阻挠唐枕交朋友,只是他不能忍受自己交到的朋友,到后头跟唐枕比跟他还更要好。就比如眼前这位燕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