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回想。
唐家这一脉人丁单薄,唐太守当初成婚三四年,连妾室都纳了好几房,却怎么也没生下子嗣,唐太守那时还不是太守,只是被中正大人点做一个小官,因为一无所出受不少人嘲笑,据说当时连过继宗族子弟都考虑好了。
谁料唐大人刚去族里打听过几个适龄孩童的品行,唐夫人便被查出有孕,而后生下唐枕。
唐枕出生后,唐太守后院也接连传出了好消息。此后三五年,有五位千金出生。
只是前三位身子太弱,还未扛到能取名字上族谱的年纪,就先后夭折了,最后只剩下唐玉芝和唐玉杏。
一个比唐枕小三岁,一个比唐枕小五岁,都是在十七岁嫁了人。
唐玉芝出嫁后生了一儿一女,只唐玉杏,三年来一无所出,但她与丈夫夫妻恩爱,即便如此她丈夫也从未纳过妾室,许多人羡慕唐玉杏,有说她寻到了真心人,也有说宋家是畏惧唐家权势才不敢纳妾。
婉婉一边想一边道:“小姑气色瞧着倒好,只是眉间有几分郁色。”婉婉以为唐枕是关心妹妹,接着道:“席间有人谈起妹夫,她只说一切都好。”
在人前时,唐玉杏倒是一直笑着,只是婉婉心思细腻,看出她是强颜欢笑。她原本以为唐玉杏是因为无子才有些郁郁寡欢,她不知该如何劝慰,也自觉无法劝慰,毕竟再过一两年,被同情的兴许就变成她自己了。于是只能默默希望唐玉杏能早日得偿所愿。
可今晚听唐枕这么问,婉婉直觉并非表面这般简单。她忽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小姑嫁的是宋家,莫非与那宋行武有关?”
唐枕点了头,“在你走后,宋行武说了些不大好的话。”他犹豫了几个呼吸,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婉婉,“玉杏嫁的是安州宋家主之子宋行检,这宋行武与宋行检是堂兄弟。”
他还没说完,发觉婉婉看他的目光分外古怪,忙解释道:“你别这样看我啊!我的确是说过宋家一家烂泥扶不上墙,可我也没说错啊!总不能因为他是我妹夫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我没当着他的面说他都是我修养好。”
婉婉:……
她嘀咕道:“人家就算没什么才华,好几年都评不上中品,可为人是士族中少有的端方,毕竟人家从不去花楼更没有与谁谁谁传出风言风语。”
她声音虽小,可唐枕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唐枕盯着她看,“小花脸,你意有所指啊!”
婉婉承认得非常干脆,“不错,我就是在说夫君。”
“我去花楼只是为了听曲,不是都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再有,和谁传出风言风语?哪里有这个人?”唐枕左思右想,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婉婉见他是真不明白,不禁道:“那裴五娘是怎么回事?”
裴五娘?唐枕拧起眉头,“有这个人?”
婉婉瞧出他是真不记得了,忍不住提醒道:“就是那位裴姑娘。”她红着脸比划了两下,“就是你托着……托着胸去……的那位裴姑娘。”
原来是她,唐枕恍然大悟连忙喊冤,“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婉婉,你不能因为我女装跟她过过几招就怀疑我吧?你这样是不对的。”
婉婉怀疑地观察他,“人家幼时可是在唐府小住过,你怎会不记得?况且,她可是明明白白说过,若不是比我小了一岁,才不会叫我捷足先登。”
唐枕正倒了杯茶,得亏还没喝,要不然得全喷出来,他不敢置信,“什么?那姑娘才十五岁?你跟她吵起来就是为了争我?”
婉婉点头。
唐枕:……
他心情有些微妙。毕竟刚在戏台下吐槽过自己这样的好人无人争抢,结果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了被人争抢的香饽饽。
他不由高兴,手中茶杯顺势递到婉婉手里,“那你跟她吵什么,你是正宫,她一个外人,吵得再凶有甚用?要不然,下次你寻个机会邀她进府,再好好与她论论。”
婉婉小口喝完那杯茶,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唐枕,“夫君,你似乎……很期待?”
唐枕还真是很期待,他甚至暗暗后悔今晚去得早了,早知道婉婉和姓裴的是在抢他,那他一定蹲墙头好好欣赏一番再下去。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赵四。但这想法若是叫婉婉知道,恐怕他在她心里的英武形象会节节破碎。
他于是挺直了腰杆一脸正直,“哪里有?不是你在介意那位裴姑娘?所以我才让你邀她进府,到时候我好好表现,叫她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她自然心灰意冷不会再惦念我了。”
婉婉眼睛一亮,“夫君说的在理。”只是……婉婉仔细思量一会儿,摇头道:“还是不妥。裴姑娘那样中意你,错失这段缘分她已经很伤心了,我们还要在她面前戳她伤心处,她得有多难过?咱们不能这样。”
唐枕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微微一怔,实在没想到婉婉能善良大度到这个份儿上,“你倒是以己度人,只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婉婉道:“毕竟裴姑娘并没有坏心思。”婉婉亲眼见到裴五娘为了唐枕与别人争吵,无论裴五娘心里怎么想的,但她能为唐枕着想,就等于她也是个好人,婉婉对她生不出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