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璨望着沈临渊那无动于衷的神情,满腔的热情终于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几乎将指甲嵌入了掌心间。
如今,他有了自保的实力,可以与姨母抗衡。父亲年纪已经大了,曾经那个让他仰视的伟岸身影,如今鬓角已经花白,精明的双眼已然浑浊。余下兄弟个个不成器,没有一个能与他比肩。
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差,万里江山只差一步,就能握入掌中。
可偏偏,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当年的那份温柔是一束光,支撑着他走过无数尸山血海,支撑着他渡过无数最为黑暗的夜晚,可如今这道光要从他的生命中抽离了。
他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给我这一次机会吗?”刘璨哑着嗓子上前半步,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愿意。”
望着眼前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无数夜里入梦时模糊的面容,在这一刻变作清晰。刘璨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对方的脸颊。
沈临渊懒得敷衍,径直掐住那只手腕,力度之大,险些将它折断。
刘璨的脸色白了一瞬,他讨好地唤道:“婉儿是在怪我认错人了吗?”
“非也非也。”沈临渊淡漠地回了句,他扣着那只手腕,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没有丝毫温度,眼底唯有讥诮。
“我只是在感慨,殿下演这出感天动地的戏,是为了感动我?还是为了感动你自己?”
“我自然是为了你——”刘璨有些急着争辩道:“你为何不愿意信我?”
“哦。”沈临渊松开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那漠不关心的态度呕得刘璨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他按着发疼的手腕,露出一丝苦笑,眼底却又隐隐带着期待:“你是在恨我吗?”
“……”沈临渊干脆靠在一侧的柱子上,摊了摊手:“你不了解‘沈婉儿’。”
刘璨本能地就想否认,然而对上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他忽然就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是的,他根本不了解她。
如果了解,怎么会认错人。
沈临渊继续慢条斯理撕开对方的遮羞布:“你喜欢的只是当年的那份温情,如果那个人不是‘沈婉儿’,你同样会喜欢上她。”
他直起身子,不再打算和对方纠缠下去。他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说来,我也该为殿下道声喜,贺您不久之后的大婚。”
许是沈临渊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刘璨几乎是在原地愣怔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离开。刘璨的到访使原本扑朔迷离的剧情豁然明朗,沈临渊也终于清楚为何“沈婉儿”的因果系在对方身上。只是如果双方本就是命定之人,这份因果要断起来可就难了。
这个时候的沈临渊还尚未得知:这份因果最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刘璨离开后,昌平侯府依旧喜气洋洋地准备着大小姐与太子的婚礼,关于“沈婉儿”的任何流言蜚语都没有传出来,似乎这位太子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准备不再追究。然而不论是沈临渊,还是越昭涯都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又过几日,越昭涯先前发出的简讯终于收到了回音。
玄灵门的长老连发三道指令,令越昭涯在日落之前回到宗门。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长老不会连发三道指令。越昭涯心中明白,因此他不敢多做停留,与沈临渊简单做了告别后,就神色匆匆地往玄灵门赶去。
至此,留在榕城的只有沈临渊一人。
昌平侯府内,如今没有人会分出一丝心神给这位离家三年,突然归来的“二小姐”。沈临渊也落个清净,那份与越昭涯相处时的调笑尽数收了起来,他整个人静立在窗边,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
自从接受了来自金洋的修为后,眉心处就一直隐隐作痛,沉寂许久的破军剑似乎正在渴血沸腾,只待时机成熟,就立即出鞘,肆意妄为。
他微垂双眸,指尖在窗沿边缓缓写下两个字。
仙、魔。
再睁眼时,那双桃花眼里飞闪而过一丝困惑。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但是他却迟迟想不起来。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沈临渊也不强求,索性将念头放到一边,开始琢磨起该如何断掉这份因果。
算算时间,再过两日,便是沈君兰同太子的大婚了。
越昭涯离开也有数日,沈临渊手里捏着离别时对方留下的传信玉简,想了想,发了一道讯息。
玄灵门内,所有弟子神色肃然,严阵以待,只为共商如何对抗血魔一事。
千年前,血魔危害人间,修真界倾大半修士骨血,才得以将之封印进“轮回之境”,轮回之境内没有生死,黑夜与白天几乎交融在一起,困在其中的人永永远远都在渡过一个轮回,重复着既定的命运。然而,就在不久前,轮回之境的结界被人打破了。虽然封印在其中的血魔已经全都化为虚无,但是在那之后,修真界各地接二连三传来弟子死讯,死状与千年前,遭受血魔伏击一模一样。
血魔重现人间的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仙灵台琼鹤仙君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