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教既除,容楚岚和其余数十人乘船昼夜兼程,在第四日到了禹杭。
林蒙恩带几千军驻扎在禹杭城中,知府连同大多官员已死,城中乱糟糟一片,恶事频生,他只能先把城门关了,围起来,任何人都不许放出去,再急忙发讯请陛下定夺。
至于一些还没来得及走脱的赤月教教众,叫他全拿了,一并斩首。
住在禹杭中的大多数百姓都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赤月教打来了,城里乱套了,大家都吃不上饭,不敢出去,城里的富商大贾地主老爷们全死了。
他们一开始高兴,后来就害怕,因为那些赤月教的小兵也和地主们一样,上门要钱了。
没钱?那就拿人来充,年轻精壮也好,漂亮娇娘也罢,总要出人、出钱,实在什么都没有,小娃娃也是要的,养在教中给口饭吃就长大了,长大后就是赤月教的信众。
赤月教占了没几天,城中不知生了多少骨肉分离之事。后来,又听说来了个神勇无比的林将军,把赤月教打跑了。
那些曾经堵门的、抱走他们孩子的赤月教人,全都拉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处广场上,一双双眼睛看着,那一颗颗脑袋骨碌碌滚落下来。
欢呼声陡然爆发。
被禹杭城城民捧上神坛的林蒙恩却远没有其他人想得那样舒心。
老实说,他自个儿都不知道这场仗怎么打胜的。那天夜里,他带兵,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而后一路冲杀,直冲府衙。他想的是,只要拿下了这教主,其余人不足为虑。
谁知道,府衙里没人!
也不是没人,只有些小兵,传闻中的二十八星宿将军和赤月教教主,不见了。
他当时就占了主府位,下令把城围起来,一家家派人搜,直到天亮,每家每户都搜查过了,又是许诺交人得金,又是告诉他们发现一个私藏不报,全街连坐,可……没有就是没有。
赤月教的那几十个领袖和数百精兵,就这么失踪了。有个当时甚至还在和知府的婢女玩闹,那婢女哭哭啼啼地说,她跪在床位伺候,一抬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何等怪异。
天亮后,实在找不着人,林蒙恩让人把二皇子请进来,由他代掌事,就发现,二皇子也不见了。
那个小山村的人都被他抓来了,一个个单独关押起来,亲自问。
小山村里的人都是一个说法,说那天晚上打了雷,老响,山谷都在抖,他们没听见人走的声音,也没听见军队来,至于留下的三十一个人去了哪里,他们真的不知道。
陛下的处理也很迅速,立刻派了巡抚来,又传密信,称巡抚到后,不必返京,在禹杭护巡抚安全。
来禹杭的巡抚也姓周,和周知府关系出了五服,但同姓周,就是本家,周巡抚上任前,御前太监特咐密令,称陛下会再派一批人来,这批人不论做什么,都不必管,也不必多问。
于是周巡抚就见到了三十多个年轻人,男女皆有,贫富不一。
这三十多人同他拜见后,又分开了上路,到达禹杭后,一部分人来见了他,一部分人却没有。
周巡抚本该为这些年轻后生的不驯而愤怒,想起御前太监的密令,打个寒颤,什么都不敢说了。
禹杭城现在非常奇怪。
赤月教猖獗不到一个月,就立刻被林将军赶下了台。禹杭百姓本要庆祝,可城中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张,好似有根无形的箭搭在弓弦上,越拉越紧,越拉越紧,紧到连弓木都绷住了。
周巡抚的到来,让那根箭短暂地松了一下,可很快,又绷得比原来更紧,谁也不知道这根箭什么时候射出去。
容楚岚到了那个小山村中。
村民都被带走,关在城里。
小村坐落在山谷中,乱七八糟的野草横生,不少凸起的怪石,村民们住的屋子都是随意搭起的木屋、泥房,走远些就看不见了。从底下抬头看,能望见头顶山谷照下的光。
是个适宜伏击之处。
往前走,最大的一间,也是唯一用木头和石头做的屋子,头顶还盖了瓦,只是它在这一众京城来人眼中也比不过自家的一间角房。
容楚岚走了进去。
一切都保存着原样,桌上灯吹熄了,床上难得换的一床干净被子,柔软,想必是直接从二皇子随身箱笼里取出来的。二皇子不见后,短暂地被村民偷去盖了,林蒙恩一恐吓,又拿了回来。
还有桌上的一本书。
是二皇子自己做的一本策论,容楚岚翻开,细看,发觉二皇子还是有些天真。
最新几页,想必是新做的。
他已经有些惶恐了,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强装的镇定。
他在惶恐什么?是鬼,还是……?
“容姐儿,你也在看二殿下的策论?”一道声音打破容楚岚的思绪。
来人是冯筝,其族中堂伯冯源在朝任吏部尚书,除冯源外,冯家再无挑大梁者。
朝中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一家子中只能有几个在朝为官。
前朝覆灭就是因世家之祸,世家藏兵、蓄奴、不征税,皇帝危难时,世家依旧以己为重。本朝从太.祖开始就不断打压世家,到当今陛下时,前朝世家十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