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二十八,管平县的各大机关工厂都放了年假,程燕的简餐店和工厂也要停业了。程燕给工人们封了过年的红包,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你过年打算怎么过?是回你娘家过年吗?”程燕去简餐店贴了春联,问葛红。
葛红犹豫了一下,摇头,低声说道:“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过年,住店里头,还能看着店子。”
她手里没钱,还欠着程燕一笔巨款,就算回家也拿不出什么礼物,家里人不见得欢迎她过年回家白吃白喝的。
两人说话间,程二婶过来给程天宝做中饭了。
葛红一见程二婶,扭头就出去了,留给了程二婶一个背影。
“哎哟!这是啥意思啊!一个离了婚的破鞋!”程二婶冷哼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
她早就听说了葛红和李老财离婚的事。
这个年代离婚还是很惊世骇俗的,农村里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夫妻离婚,就算是打打闹闹的再厉害,也是要过一辈子的。
搁程二婶眼里,那离了婚的女人就是被男人休了的弃妇,葛红不跟大白天上街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过日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她甩脸色!
哎哟哟,这城里虽然好,可就是风气太坏了啊!
“胡说八道什么!”程燕皱眉,瞟了眼程二婶。
程二婶还是很怵程燕的,赶紧解释道:“我好歹是她长辈,她这么对待我,太过分了!对不起她的是她爹娘兄弟还有她男人,我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真的?”程燕似笑非笑的问道,“我上午回村里,怎么听人说,是你跟别人说她在我这帮工,传到了李老财的耳朵里,李老财才找上门闹事的?”
程二婶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简直一跳三丈高,激动的叫骂道:“谁说的?哪个王八蛋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程燕说道。
程二婶气的脸成猪肝色,指天赌咒,“没有!我没说!我要是跟人说了她的事,就让老天来道雷劈死我!”
“哦。”程燕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原本她也以为是程二婶嚼舌头,可看程二婶的反应,不像。
“真不是我!”程二婶急了,“这些天我忙着伺候你天宝弟弟,就算有事回后庙,也是赶紧去赶紧回。我心里头挂的都是你天宝弟弟,哪有那个闲心去跟别人说她的事,她算老几啊!就连她离婚的事,还是你奶来了,跟我们讲的!”
说着,程二婶自己都委屈上了,为了伺候儿子,她错过了多少八卦啊!
“怪不得那个破……葛红她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来她以为是我跟李老财通风报信呢!”程二婶气的咬牙切齿的,“她还当没人知道自己在城里啊?她爹娘兄弟拿了她的钱,又是做新衣裳又是买肉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了!我看就是她爹娘兄弟说漏嘴的!”
程燕笑了笑,李老财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在程二婶跟前提这个事,只是给程二婶一个警醒,别回后庙乱说她这里的事情,否则他们会头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二婶,不是你就好!”程燕说道,“我这几天一直觉得对不住小红姐。你看吧,也就咱们家的人往我这里跑的勤,要是有个什么传出去,谁不觉得是咱们自家人嘴不严啊?”
“你有啥对不住她的!这事可跟咱们家人没关系!”程二婶赶紧说道。
看敲打的差不多了,程燕随口问了问天宝的情况,“马上就过年了,程天宝还不能出院吗?”不至于要在医院里头过大年吧?
“大夫说了,年三十就能出院,以后隔一周过来看看情况,要是伤口长的好,过一两个月就能下地了。”程二婶说道,觑着程燕的脸色尚好,说道:“这住院也太贵了!天宝出点事,把我跟你二叔这些年的老底都掏干净了不说,还借了一屁股的债!也不知道啥年月能还清!你天宝弟弟马上就到说媳妇的年纪了,你丹丹妹子也该寻婆家了,我跟你二叔愁啊,连点像样的彩礼嫁妆都置办不出来!”
“医院是烧钱的地方,不过钱都是人挣的。”程燕表示赞同,“当初我们给我姐治病,花了好多钱,不也咬牙扛过来了?还有上回我爷住院,也花了挺多钱的,我爸妈也心疼的厉害。二婶,你回去跟三叔商量一下,我爷住院的钱,是咱们三家平摊还是怎么办?”
一句话把程二婶堵的脸红脖子粗,胡乱搪塞了两句,没敢再多说什么了。
等程二婶做完饭走了,葛红才回来,两眼红通通的,像是狠狠哭过了一场。
“我问过了,看样子,不像是二婶说出去的。”程燕说道,“你看开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葛红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呜咽道:“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她掏心掏肺的对待娘家人,可娘家人卖了她一次又一次。
“命是自己挣的。”程燕劝道,又宽慰了几句话,便走了。
程燕走后,店里面空荡荡的,外面下起了大雪,大街上也空荡荡的,外面还时不时的传来爆竹声。
葛红忍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家家户户都在过团圆年,而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想起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