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血色,如纸一般。
莲喜咽下嘴里的东西,没有继续吃,而是定定望着他。
这个凡人身体好像很不好的样子,日日都需要喝黑糊糊的药汁,莲喜闻着都觉得苦。
既然身体不好,为何不多休养?反而日日劳心劳力。
有好几次莲喜夜里迷迷糊糊醒来,他都不在床上,仍伏在桌案边,点着烛火看方方的小册子。
莲喜问:“你日日看的小册子是什么?”
“奏折。”
“奏折是什么?有那么好看吗?”值得他夜夜不睡也要看。
莲喜最怕睡不饱了,睡不饱一整日都没精神。
楚临阙失笑,“不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
楚临阙一怔,随即无奈地道:“我是太子,不得不看。”
莲喜歪着脑袋,“你不是雀雀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太子殿下。”莲喜咬了一口肉饼,语气理所当然地说着,“那便不要这个名字了吧。”
楚临阙揉揉她的发顶,笑而不语,只是笑意中藏不住的苦涩。
他的出身就注定了,很多事都由不得他选。
楚临阙和几个朋友约在临湖水榭,雅间四面通透,竹帘卷起,如烟的纱幔随风摇曳。
四人相互寒暄,各自坐在方桌一角。
楚临阙却在此刻让人多加了一个座,放在自己身旁。
“太子殿下这是?”其中一人问道。
楚临阙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在场的诸人都未看到,他修长的指点了点身旁的软垫,穿一袭湖绿衣衫的少女便袅袅落座,靠在他肩头。
包间里加上莲喜,一共有五个人。
可外人看来,只有四名风华出众的男子烹茶交谈而已。
莲喜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就坐在楚临阙身旁吃糕点茶水,一会儿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躺在他腿上。
楚临阙见莲喜爱吃莲花糕,又让人添了一盘。
莲喜在马车上就吃了不少东西,可这会儿肚子还是饿,又吃了许多糕点,渴了就用楚临阙的茶盏喝水。
她觉得无聊,没多久就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先是走到侍郎公子身后,偷偷扯人家腰间的荷包,随后又走到相国家的公子身旁,揪他头上的发冠,最后走到楚临阙左边的公子面前,当着他的面做鬼脸。
楚临阙心不在焉地听朋友谈论朝堂之事,待莲喜捉弄完一圈,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忽然伸手,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殿下?”有人注意到了他突然的动作,像是去抓什么东西似的。
楚临阙早已找好了借口,“方才见这小几上的砚台不俗,便想取来看看。”
他将砚台放到桌上,另外三人轮流拾起观看,皆赞不错。
楚临阙箍着莲喜的腰,不让她起身。
莲喜在他怀里乱扑腾,不小心蹬到了小桌,桌上茶水齐齐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水榭下面不结实了?”
“去看看。”
三人敛袖起身,走向外面延伸出去的月台,站在栏杆边查看情况。
亭子内只剩楚临阙和莲喜。
楚临阙圈着怀里的人,低声安抚:“当心被旁人发现。”
莲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生气地亲了上来,又开始吃他的灵气。
她在怀中作乱,毫无章法地亲吻他,楚临阙自然无法心静如水。
不多时,楚临阙便觉得气血上涌,脸孔充血泛红。
待另外三人说着话回来,见楚临阙神色有异,关心地问了一句。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莫不是湖边风太大了?我们还是把竹帘放下来吧。”
楚临阙轻咳了声,嗓音低哑,“孤无事,无须担心。”
莲喜仍在捉弄楚临阙,不时扯他的头发,扒拉他的衣襟。
最让楚临阙难捱的,是她喜欢抱住他的脖颈,与他鼻尖碰着鼻尖,大眼瞪小眼。
他几乎没办法保持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差点便被人瞧出了破绽。
这场会面终是有惊无险地过去。
刚上马车,楚临阙便将自己背上的人给抓了下来,按坐在腿上,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解救出来,“莲儿,在外面莫要胡闹。”
莲喜不高兴地靠在他怀里,“凡间好生无趣,还是狐谷有意思。”
其实这只是一句气话,莲喜从小在狐谷长大,连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朵小花都清清楚楚。相比较起来,自然还是处处新奇陌生的凡间有意思。
可楚临阙并不知晓她的真意,听了这句话,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素来喜静的太子殿下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时常请戏班子到太子宫中唱戏,连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也被他请了过去。
莲喜日日在太子宫里嗑着瓜子,吃着糕点小食,听人咿咿呀呀地唱戏,过得舒心极了。
楚临阙作画技艺高超,常常为她画一些花样繁复的新衣裳,莲喜钻进画里,再走出来时,身上的衣物便不是先前那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