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偏厅,看见姜莹独自走在庭院,沈右安三两步追上去,帮她披上披风,“夜里风凉,怎么突然出来了?”
姜莹仗着外面天暗,沈右安看不清她的脸色,她便懒得再藏,神情恹恹的,“我想出来消消食。”
沈右安站在她面前,帮她把披风系带系上,“真的不再吃了?”
“不吃了。”姜莹垂着小脑袋。
沈右安看出她心情不好,让人把买来的蜜饯拿来,递到她手里,可姜莹看上去仍无精打采的,只捏了颗梅子糖放进嘴里,默默含着,只顾低头往前走。
平时她没心没肺的,只要有银子花,有新衣裳穿,有蜜饯干果吃就会很开心。
今天连蜜饯都哄不好了,看来是真的遇上了烦心事。
沈右安将她微凉的小手裹进自己手里,回忆着他们刚才的谈话。
起初她的心情还不错,似乎是后来才忽然不开心的。
他们那时候在说什么呢?
为了向他证明她真的吃饱了,姜莹兴致勃勃地拉过他的手,说她肚子鼓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
以为她怎么了?
沈右安敛眸思索,刚穿过垂花门,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姜莹走着走着发现他不动了,她拽不动他,只好疑惑地回过头,“夫君?”
沈右安回过神,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他握着姜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刚才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办的那个案子,还有去赵景恪家里时碰见的那件事。
他想,他可能猜到姜莹最近在为什么事而烦恼了。
怪不得她会忽然想让他纳妾,还总是心事重重,有什么事瞒着他的样子。
他早该想到的。
沈府占地极广,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过几个园子,连一半都没走完。
浓重的夜色下,夜风吹动树叶花草发出窸窣声响,温度降下来,寒气直往人骨缝里钻。
沈右安揽着姜莹的肩膀,担心她在外面待久了着凉,“该回屋了。”
姜莹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们从暗处走进明亮的书房,姜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随后便努力藏起脸上的落寞,无事发生一般摘了披风,清声道:“清澄哥哥,我去沐浴了。”
沈右安将她的强颜欢笑收进眼底,心下微紧了紧,“嗯。”
夜色渐浓,事后,姜莹靠在沈右安怀里,眼眸泠泠迷离,汗湿了乌黑的发,黏在酡红的面颊两侧。
沈右安低头,亲了亲她玉润的额头,收拢手臂,将她微微发颤的身子紧紧抱住。
许久,姜莹终于从余味中缓过神来,舔了舔唇,声线细哑地开口:“夫君,我想洗澡。”
“好。”沈右安灼促的气息也渐渐平稳,抱着她去浴房清洗。
像平时那样,姜莹后来便撒娇着让他出去,她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
她泡在温热舒适的水中,掌心贴在小腹,想着自己的心事。
等水温渐渐凉下来,姜莹准备从水里出来,却窘迫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点力气,站起来都费劲,更别说出去了。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沈右安关心的话语:“皎皎,还没洗好?”
姜莹羞臊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水温渐渐冷下来,她总不能一直在水里待着,再怎么不好意思,也只能忍着害羞,小声喊他:“清澄哥哥,你能进来一下吗?”
沈右安穿着中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浴房。
他进来的时候,发现姜莹背对着他,整个人几乎都藏进了浴桶中,一副不想见人的模样。
听见她难以启齿般说道:“清澄哥哥,你能抱我出来吗?我、我没力气。”
越往后说,她声音就越小,到后面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莹润的肩头藏在水下,在漂浮的花瓣遮掩下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暧昧惑人。
沈右安无奈地走上前,轻松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姜莹手臂柔柔地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脸红得像熟透的蜜桃,看见他身前被洇湿了一大片,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没关系。”沈右安不在意地勾了勾唇。
擦干身子,两人都换上新的寝衣,重新躺回床上。
沈右安的手插.进她柔顺乌亮的青丝间,温柔地轻抚。
姜莹枕着他的胳膊,餍足的眯起眼,被他揉得昏昏欲睡。
她睡着之前,隐约听见男人轻叹了声,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皎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姜莹困顿得几乎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沈右安滚了滚喉咙,明知道她此时困得听不见他的话,却仍旧语气认真地道:“旁人所求,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可我之所求——”他握住她的手,“只有你。”
他这一生,能无愧百姓,无愧她就够了。
对于旁的,再没有什么执念。
“记住了吗?”他蹭了蹭她的耳朵,温声问。
沈右安的话明明近在耳边,可传到姜莹耳中,却仿佛从很远的水底传来,隔着厚厚的水膜,她听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