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的荆棘,常年被高树遮挡阳光,枝干呈现出深沉的墨绿色,细刺却尖锐如针尖,红得刺眼,浓得滴血。
玉环坠落极快,关珩甚至来不及将玄力化为土属性,护住周身。
不,他也压根没有细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焦虑,迎着遍地荆棘,猛然下扑!
“呲!”
无数细刺入肉,细微的响动过于密集,连接成片,汇聚成衣襟撕裂般的锐响。
少年周身立即呈现出一片殷红的血点,密密麻麻,水滴般的鲜血顺着刺碎的皮肤缓缓渗出,在小臂上汇成一道蜿蜒的血河。
鲜血淌过紧绷的青紫色血管,滑过因掐紧而泛白的指节,在虎口和指肚一层薄茧上打个转,滴答滴答,缓缓滴落在地。
关珩却毫未理会。
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目光死死盯住脚下一个巴掌大的土包。
还是没能赶上。
玉镯落地的刹那,他眼睁睁看到地面裂开一条细缝,沙土汇聚,宛如一张巨口,登时将玉镯吞了下去。
是谁?
玄兽,还是……什么人?
恰在此时,摔落一旁的武正英捂着脑门,哼哧哼哧从地上爬起。
关珩耳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间杂少年低低的咒骂和抱怨,但下一秒,所有响动戛然而止,仿佛有人在武正英身上贴了一张休止符。
少年嗓音干涩,忐忑又慌乱,结结巴巴道:“哥、琮哥?”
关珩眸光似电,骤然回头!
后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黑发白衣的青年,身材修长,浓眉深沉,面容十分俊朗,斜长的眼中却冒着丝丝寒气。
他下颚高抬,居高临下地瞥向下方两个少年,微眯的眼眸中空无一物。
青年手中赫然捏着一个碧色玉镯。
来的是武正英的帮手?
关珩冷冷地望着青年,沉声道:“你是谁?”
武琮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将关珩无视了个彻底。
他抬起下颚向武正英点了点,眼底溢出不加掩饰的不耐和轻蔑,淡淡道:“谁让你来的?”
武正英脸色苍白,委屈又可怜地眨巴几下眼睛,刚想说话,却被青年挥袖打断。
武琮指着少年手中银光闪闪的玄器,唇角一瞥:“风行梭?”
武正英手指触电般剧颤几下,“唰”地收到背后。
“嘁。”青年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扬声道,“现在知道藏了?你怎么不顺便把脸皮一起藏起来?”
“拿着风行梭,竟然还被人追杀了一公里,真是丢人现眼,看看你那一脸扑街的气息——我武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被兄长毫不留情地接连喝骂,武正英本面色愈发惨白,紧咬下唇,寒风阵阵中双拳紧攥。
他似乎十分畏惧这个哥哥,虽然几次张嘴试图反驳,但嗫喏数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灰心丧气地垂下头。
武琮这才转身,抬眼扫过关珩周身,眸色冷若寒霜:“至于你……”
他冷冷道:“你是哪家的小崽子,竟敢对我武家的族人动手?”
关珩眉头紧蹙。
这哪来的一对兄弟,一个赛一个的不讲理?
他勉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再次重复道:“那是我的手环。”
武正英缩在他哥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也小声道:“琮哥,手环……是他的,他没抢我的。”
“哦?”武琮眉头一挑。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行吧,算你识相。”
“但你对我武家族人不敬,不可轻饶。”
青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周身浮现淡黄色气流,漩涡般声势浩荡,在他修长的手掌心渐渐收束。
他高扬着头,修长的脖颈像只心高气傲的白鹅,下巴朝关珩的方向微微一点,用下达命令的语气道:“我们中央学院不是垃圾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蹿的,这次考核判你出局,手环留下,你走吧。”
关珩:“……”
荆棘尖刺扎进血管,痛楚蔓延全身,但怎样的痛苦都无法压下关珩心头的焦躁。
游游虽然时常会化为玉镯,毫无音讯,但不知何时便会返回,他之前试探过,游游化出原型的时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
关珩咽下一口唾沫,眼神越发焦灼。
他必须在游游化形之前抢回玉镯,否则,游游的秘密就会暴露在这对兄弟面前!
“我最后再说一次,”关珩狠狠舔着后槽牙,咬字清晰道,“我在这洛岭久住,并不是什么参加考核的人员,那玉镯是我的贴身物件,跟考核无关。”
“此事一查便知——你们自己组织的考核,难道没有成员名单?”
成员名单的确有,但是在谢子游这位主考官手中。
武琮心想,为了一个荒野小子去打搅师妹?
搞笑!
他武琮是独当一面、能为师妹遮风避雨的男人,不是遇事不决、还要师妹调查调解的废物!
青年眼睛一斜,余光在关珩身上扫过。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洛岭?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