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重动容, 拱手凝声道:“陛下之愿, 就是臣等心之所向, 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永平帝不能算是一个昏君, 相反他勤政爱民, 在民间的口碑还算不错, 本身文采风流, 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难道他不知道治国之道当文武兼备, 两方并驾齐驱才是正理。然而身为帝皇的本性,惟我独尊冷酷多疑,想将一切掌握在手心的**压倒理智, 促使他用尽手段去扫除潜伏可能的威胁。
有了前朝皇室那般惨痛残忍的教训,即使以史为鉴,也应该吸取教训知道一味的重文抑武是不可取的。然而人都是有着侥幸心理的,事实没有摆到眼前,就幻想着自己或许能够成为上天的宠儿, 能够铸造出一个歌舞升平, 不经战事的繁华盛世。
青史上累累笔记, 有目共睹, 唐太宗更曾有言:以古为镜, 可以知兴替。可为帝皇者真正做到的有几人, 人性如此, 帝皇之心犹不可控, 所以史上明君少有。
如今太平盛世的美梦被打破, 要重操武事再修兵戈, 永平帝保养的极好的脸,几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庆幸自己的身体还算康健,尚能撑上几年,而离直面强敌尚还有不短的时间,足够他帮着调理出一个继承人,并来得及修正路线,给下一任皇帝留下一支强军。
他如今膝下有九子四女,女儿不提,几个皇子中也没有人足以出色到让他下定决心立马立为储君的,这也是他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太子人选的原因。
原先还以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校秉性,再选出合适的继承人带在身边栽培。如今,他却必须早下决断,以安定人心。
可是到底选谁,仍是要慎重对待。
永平帝闭眼思虑着朝堂中的一帮老狐狸,还有几个儿子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母家势力,眉头越皱越深。
良久,他方睁开眼,看着堂下的将军沉默如山,端凝静立,冷静的姿态并不因室内的沉默而改变,可靠沉稳,自有气度。
永平帝的神色有些复杂,韩重是现存的勋贵世家子弟中少有的投身军中,依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在战场上打拼出来的功劳,领军带兵颇具才能,已然初现名将之资。而且,他还足够年轻,未来无可限量。永平帝欣慰这样一个年轻领军大将的出现,又深深警惕着他的年轻,自己恐怕无法一直将他掌握在手里。
沉思了会,永平帝方慢腾腾的开口:“韩将军,不知你有几子?”
韩重眸色沉静,口吻谦卑恭敬,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帝皇为何作此问,如实答道:“臣家中如今有三子,二嫡一庶!”
皇帝漫不经心的道:“朕记得你的长子是长宁侯府的外孙,是否?”
“陛下没有记错,臣前头的妻子的确是长宁侯爱女!”韩重垂下眼。
“朕记得齐王的长子就要入宫进学,身边还少了一个伴读,不如卿择一儿子入宫作皇孙的伴读!”永平帝随口吩咐。
五皇子孟义祺乃是后宫淑妃所出,被封为齐王,为人善筹谋决断,有心计。
瞳孔微敛,韩重当即道:“能入宫与皇孙作伴,是臣子之幸。臣次子年尚五岁,恐年幼于皇孙无所助益。倒是臣之长子已经十一岁,堪可为伴,或者供驱使一二,望陛下成全!”
永平帝满意抚须,点头道:“可,在宫内自有名家大儒教学,将军尽可放心!”
韩重忙道:“臣不敢,能得如大内学习,是小儿之幸,臣惟感激不尽!”
永平帝看韩重一脸真诚,显然对这个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终于道:“朕累了,将军退下!”
“是,臣告退!”韩重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慢慢退下到门口,才转过身迈出殿门。
背后,永平帝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再也看不见。
领路的太监等候在一边,韩重随手摘下一块玉佩扔给他,冷冷道:“走!”
于太监一拿在手里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当下腰弯的更低,笑容更殷勤:“将军请!”
抬头望着重重宫墙,韩重眯了眯眼,皇帝是想要做什么?让他的儿子去做齐王长子的伴读,是想暗示齐王是他看中的下一任继承人,先将他绑上齐王的船,或者,他阴冷一笑,根本就是障眼法?
他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悠然自若的在宫中迈步,倒不是于太监在前头领着他走,而更像是配合着韩重的脚步快慢行走,于太监从来没觉得在前头带路像今天这么辛苦,快了慢了都不是,得看着后面那一位的心情。
在即将出宫门时,迎面却撞上一群人,韩重停下脚步。
等对方走进,于太监忙提醒一声:“将军,是大皇子纯王殿下!”忙上前行礼。
韩重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一个碰面的会是大皇子。
大皇子孟义平虽在众皇子中居长,然而生母出身卑微,自身也并不为永平帝喜欢。他在诸皇子中一向存在感薄弱,为人敦厚老实,向来与人为善,是一个老好人的性格,随和温厚的性格在皇室中也算少见。
他如今已经年过四十,被永平帝封为纯王,他本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与皇位无望,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着安稳度日。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