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也能这么快乐。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被细致地抚摸和整理,那双错觉中的温暖的手慢慢揉捏着他血淋淋的创口,将一股热烈的、蓬勃的力量注入巴恩斯空瘪的血管之中。
疼痛感被无限拉长了,酥麻的痒意夹杂在疼痛中,这是生命正在生长的痒意,那些被割裂的肉块正在长出肉芽,肉芽在纠缠着突破皮肤,这是死亡之后的重生,在剧烈的痛楚中所诞生的快感
饱胀到巴恩斯难以承受。
他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小声啜泣,泪水落进他残缺的躯体中,浸泡着他滑腻的大脑,激烈的战栗感让巴恩斯的耳中充斥着盲音。
他似乎被自己的哭叫震破了耳膜。
在极度的炙热和极度的酷寒中,那种温暖鲜明而动人,简直如同溪流一样清澈。
每一秒钟,每一毫秒,巴恩斯都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飞快地坠落,然而在同一时刻,他也能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向上攀升。他的身体在死亡和腐烂,然而他的死亡和腐烂又在为他的重生养料他的灵魂颤抖着细细品味这一切,死亡越是激烈和痛苦,重生就越是漫长和狂喜,痛苦和狂喜死死地纠缠着巴恩斯,他在狂乱的变化中逐渐混淆了这两者的区别
渐渐的他只能感受到快乐。快乐,快乐,无休止无边界无意义的快乐。
他的**越来越空虚和模糊,他的灵魂越来越接近他的**,他正在化成黏腻的臭水,但不要紧,因为这一切巴恩斯都已经历过了,他不再感到好奇和恐惧。
他所能感受到的唯有快乐。
那些断裂的手指散落在不同的位置上,每一根都在不同角度做出紧紧交握的动作;他支零破碎的脚趾扭动又绷紧,泪水、冷汗、唾液和其他一些液体流淌到他的内脏中,被他自己紧密地包裹。
巴恩斯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声。
他淌了太多水了,事实上他本身就已经腐烂成了一滩腥臭的黏水,他感觉到自己的水分过于充沛,但同时又发觉自己脱水得厉害。
生命在他的身体里翻滚,强烈的刺激下,从那些腐烂的黏糊糊的液体中生长出无数肉芽这些肉芽没有跟随他本身的腐烂一同腐烂,它们一直安静地在他碎裂的**中生长发芽。
而此刻终于到了尽头,它们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疯长,它们纠缠着彼此,盘旋和蠕动,轻盈如羽毛般飞舞。
它们扭结着从臭水中长出来,摇一摇,再抖一抖,污浊的液体从粗壮起来的肉芽表面滑落,露出下方健康的猩红色。
一层浅浅的柔白色血管逐渐凸出肉芽的表面,长到一定程度之后,这堆肉芽开始因为没有支撑而涣散,于是最内部的软组织致密地压缩,雪白的骨头如花苞般缓慢地抽发,肉芽们上涌着覆盖住白骨搭建成的支架
巴恩斯晕头转向,痛哭、哀嚎、不断祈求。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尊严扫地,可死亡的痛苦怎么可能比得过这由死而生的极乐
更何况他能感觉到那双手。温暖的手轻轻地停留在他的皮肤表面,他正被这只手掌控,他知道死亡和新生都由这双手赋予,闪电和火花在他的躯体中迸射,他正在复活。
但在真正的新生到来之前,巴恩斯情愿沉浸在这与痛苦合为一体的快乐中。
亚度尼斯收回了手。
巴恩斯在后座上睡着了,神情宁静,仿佛做了一场好梦。
他把整个车后座都打湿了。
亚度尼斯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见,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他知道巴恩斯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不太乐意自己处理黏湿的沙发和地板,而且车顶也被搞得脏兮兮的,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在把巴恩斯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和打电话叫人过来清理一下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会儿,亚度尼斯选了后者。
他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史蒂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稍微安抚了他心中的挫败感。超能力者的犯罪并不总是能精确地追踪到的,史蒂夫非常清楚,可一想到那具尸体所展示出的惨状,他就没办法不心情沉重。
手机响了。
他围着浴巾走出了浴室,一边捞了块毛巾擦头发,一边顺手就接起了电话。
“喂”他说,“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你好,罗杰斯。”听筒中传来平稳的声音,“我是亚度尼斯。”
史蒂夫擦着头发的手停住了。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一定是在浴室里呆得太久导致的。
“好久不见,”史蒂夫强行镇定道,“我很久没听说过你的消息了。”
实际情况是自从七十年代过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任何和亚度尼斯相关的消息。他完全销声匿迹,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要不是恐怕连史蒂夫也会相信亚度尼斯根本不是个真人。
“我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亚度尼斯说,“你现在忙吗”
话在喉咙里拐了好几个弯,怎么接话好像都不太对头。史蒂夫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内侧,然后中规中矩地回答“不忙。”
“过来收拾一下巴恩斯。”亚度尼斯说。请牢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