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希宁气鼓鼓地答。
康熙的怒意又奇异地全消失了。
她此时跟斗鸡一样,生机勃勃,眼眸比天空还要明亮,令他手有些痒。
“不会在西山歇息,晚上得回宫,我明天还得上朝。”
卢希宁听完康熙的解释,心里的不安退却,不过还是有点儿不爽。
他一个皇帝,真是太闲了。
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没事逗她玩,也太不皇帝了。
到了西山脚下的庄子,太阳已经西斜,夕阳洒在花团锦簇小桥流水上,看上去美得像是幻境。
卢希宁完全沉浸在美景中,康熙背着手陪着她并肩走在小径上,不时看着她。
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仿佛能听到花间彩蝶翅膀在扑腾。
康熙从未有过此刻的心境。
平静,满足。
惟愿这条路,永无尽头,他们能一起相伴走下去。
可惜,不过眨眼间就到了正院,康熙微叹口气,说道:“先进去洗漱下吧。”
卢希宁依言进去净房,里面的案几上摆满了各色春衫,从里到外,连鞋子首饰都齐备。
她随意拿了件桃红的织锦缎常袍比了比,正是她的尺寸。
放下衣衫去洗漱,也没有换衣,然后走出了净房。
康熙换了身深色行袍,正坐在暖阁里吃茶,看到卢希宁走出来,愣了下也没多问:“过来吃杯茶。”
卢希宁谢恩后走过去坐下,端起茶碗吃了口,康熙将放着果子的碟子推过来:“杏还没成熟,先尝尝杏脯。”
杏脯金黄,吃起来甜滋滋。卢希宁颇为感叹,康熙这么忙,还记得她说过喜欢吃杏。
连着吃了几颗后,康熙把碟子拿开了,说道:“别吃太多了,果脯甜得很,仔细倒牙,喝些茶解解腻。”
卢希宁不由得腹诽,真是管得宽。她没有与康熙争辩,端起茶碗吃了几口。
康熙闲闲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换衣衫,今天就不去骑马了,就坐着吃吃茶也不错。江南进贡来的新茶,你吃起来觉得如何?”
卢希宁不懂什么新茶旧茶,卢腾隆懂,说明前茶贵得很。她看了眼茶碗,里面的茶叶碧绿,一根根浮在莹白的瓷碗里,白白绿绿,看上去很好看。
卢希宁老实回答了吃不出来好坏,康熙只笑笑,“茶就是解渴,不懂也无妨。最近我很忙,每年清明都要去谒陵。汗玛法的陵墓在盛京,路途遥远不能每年回去。东陵近一些,汗阿玛葬在那里,每年我都会前去祭祀。”
康熙仔仔细细说了礼部的流程,几个月前各部已开始忙碌安排,在清明的前一天,他穿着常服前去拜祭。
“汗阿玛与皇额涅都去得早,我们见得也不多,拜祭他们,与所有的祭祀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卢希宁惊讶去看去,康熙神色平静,略微带些自嘲说:“我就是这样。自小在人前,就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愤怒,什么时候高兴,面对着前朝后宫的大臣嫔妃,全部先得拿捏好。我命大,患上天花侥幸不死。也命好,从四大辅臣手里夺回了江山。天下如今还未统一,海晏河清,一切不过都刚刚开始,面前还有无数的困难坎坷,我是帝王,绝不能退缩,得勇敢地去面对,解决。”
“卢希宁啊。”他倒下去倚靠在软垫上,目视前方神色萧索,“我也累得很,每天早上都不想起来,不想学习,不想那么辛苦,想着要做自己。”
那我们换个身份吧。
卢希宁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回去。
她可不拿不出那么多张面孔。
康熙呼出口气坐起身,打起精神说道:“下次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看看平时我是怎么过活的。”
卢希宁不明白怎么见识,康熙笑笑,看着外面暗下来的天,唤来梁九功传了饭,招呼她说道:“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晚饭摆在靠近溪边的花厅里,案桌上摆满了各种时令的菜,琉璃杯里装着暗红的酒。
卢希宁好奇拿起来一闻,居然真是红酒。
康熙笑问道:“能吃酒吗?”
卢希宁以前喜欢喝酒,只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喝,她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知道。”
康熙又笑,“那你可以试试看,红酒养生,吃些也没事。”
这么年轻养什么生,卢希宁暗戳戳鄙夷,拿起酒杯尝了一小口,酸酸涩涩,勉强能下口。
吃了一会饭,喝了两杯酒,康熙起身走到靠近门边的角落,揭开盖在似乎长方形柜子上的锦缎。
卢希宁霎时瞪圆了眼睛。
钢琴!
康熙在钢琴前面的凳子上坐下,先试了试音,对她说道:“这是前朝利玛窦带来的西洋西琴,你且听听。”
琴声响起,康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卢希宁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鼻子渐渐发酸。
一曲完毕,卢希宁呆呆还没有回过神,屋外又是一阵响动。
花厅的门大敞开,前面宽阔的庭院里,焰火腾空而起,在深蓝的天幕里,开了花。
康熙不知何时走到了卢希宁身边,轻声问道:“你喜欢吗?”
卢希宁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