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徐卫红的眼睛亮晶晶的,面上带着愤怒,将她家的经历说了出来。
“我爸那时是厂里的临时工,我妈就留在村里挣工分,攒了几年钱我妈就想翻新房子,新房子上梁那天,我妈可别提有高兴了,我也觉得很是扬眉吐气,再也不用住破房子了。”
徐卫红面上露出几丝笑意,接着说道:“我们那里上梁是要请造房子的师傅吃席的,而且为了表示对师傅的尊重,一道木鱼是必须要有的!”
“我妈早在开席前三天就同生产队队长说好了,上梁那天要借队里的木鱼摆席,生产队长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我妈也没多想,就安心地办了其他菜,哪成想……”
说到这里,徐卫红的眼睛更亮了,拳头也握得更紧!
“怎么了?出啥事了?”
韩德芙是急性子,忙催她说下去。
沈娇也给她倒上一杯水,让她润润嗓子,她的心也被徐卫红勾得痒痒的,好想知道她家后面出啥事了!
徐卫红一口气将一杯水全给灌了,豪爽地抹了抹嘴,继续说道:
“到了摆酒那天,我妈派我去生产队拿木鱼,生产队长那个狗日的,说木鱼让别人借走了,没了!”
“怎么可以这样?那个队长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嘛?”苗水凤急了。
徐卫红冷笑:“他就是故意整我家的,因为我爸临时工选上了,他儿子没选上,心里记恨着呢,逮着机会就在背后狠咬了我妈一口。”
众人唏嘘不已,人心真是可怕啊!
“那后来你家的酒席上有木鱼吗?”沈娇关心问道。
“自然是没有了,当时我爸不在家,我妈一个女人也干不过生产队长,她最后只得烧了一锅汤上桌,赔尽了好话,可那些师傅当时还是放了脸子,说了好些酸话,把我妈刺得直掉眼泪,还得连连赔不是!”
徐卫红的眼睛有些湿润,拿下厚厚的眼镜,用手帕擦拭着。
“就因为这事,我家被村里人瞧不起,明里暗里说我家不讲究,连鱼都吃不起,为这我都和人打好几回架了,后来我爸回来了,听我妈说了这事,就托人买了一条大鲤鱼,费了我爸小半月工资,然后我妈就再请那些师傅吃了顿席,用的真正的鲤鱼!”
她得意道:“我家可是村子里头一位用真鱼做席的,那些师傅见到那条大鲤鱼时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别提有多解气了!”
大家都听得感慨不已,董大姐感慨道:“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做人有时候就是为了那口气啊!”
“可不是,自从吃了那条真鱼,我家的运气就好得不行,不久我爸就因为表现好转成正式工了,然后我妈也去了工厂做临时工,再后来我妈也转了正,我们全家都成了光荣的工人,现在那个生产队长见到我爸我妈,都还要拍我爸妈的马屁,腰都直不起来!”徐卫红不屑之极。
董大姐也道:“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徐你们村的那位生产队长,就是不懂得做人哪,把你们家给得罪死喽!”
徐卫红却有些懊恼:“我爸可不这么想,他现在还同那个生产队长有来往呢,前两年还借钱给生产队长娶孙媳妇,为此我妈都同他吵好几回了,我那时在东北,要不然我也能同他吵,恩怨不分,真是糊涂了!”
大家听得笑了,这个时候的徐卫红倒是有了几分真性情,比平时那个开口闭口上纲上线的愤青可爱多了!
沈娇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见大家把话题越扯越远,不禁问道:“徐卫红,你妈以前烧的真鱼,那些老师傅怎么吃的?也喝汤吗?还是连肉一起吃?”
众人奇怪地看着纠结的沈娇,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些啥?
问出来的问题也古怪得紧!
真鱼自然是要吃肉的喽!
徐卫红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含含糊糊道:“当然是吃肉了,我妈做的是炖鱼,可鲜了,师傅们吃得不住口地夸赞!”
“哦,那你家的师傅真厉害,头一回吃鱼居然不卡喉咙,我常吃鱼都还要卡喉咙呢!”
沈娇佩服无比,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是太喜欢吃鱼,要不是有韩齐修给她剔刺,她可是连碰都不想碰鱼的。
董大姐被沈娇这么一说,也笑道:“说起来我头一回吃鱼也卡了喉咙呢,喝醋咽馍都不管用,还是上医院里夹出来的,都刺进肉里了。”
沈娇眼睛一亮,可算是找到知音了,欢快道:“所以我才说徐卫红家的师傅好厉害嘛,头一回吃鲤鱼都没卡,鲤鱼的刺可多了,我现在都还怕吃鲤鱼。”
徐卫红面上更古怪了,愤愤地看了眼顾自说个不停的沈娇,还以为沈娇识破她的谎言了,心虚得紧。
她想了想还是大声道:“那些老师傅也卡喉咙了,我妈四处借醋给他们灌,一人灌了一瓶醋才好,牙齿都倒了,一席菜都没吃。”
大家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沈娇笑得最开心,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她想到了朱四丫以前当兵体检时喝醋的事了,更是笑个不停,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徐卫红本还以为同学会嘲笑她的,可见到大家伙的笑容,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