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敦煌的伙食,梁悠自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平时吃的也都是粗粮,更别说现在到了敦煌。梁悠估摸着,应该吃的跟十多年前她小时候差不多是一个水平的。
已经做好了咸菜窝头的心理准备,结果等到饭端上来了,梁悠才知道自己准备的还不够,还是太乐观了。小声问身旁的向瑾道:“这是什么做的啊?”
“是杂粮饭,主要是高粱。”向瑾答道。
“高粱……”梁悠有些好奇,她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起身盛了一小口在碗里,一尝……
“高粱吃着是这种味道的吗?”梁悠苦着脸,她本以为没有东西比玉米面再难下咽了,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向瑾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梁悠碗里,劝道:“是不太好吃,多吃点菜,吃习惯就好了。”
向瑾跟梁悠是大学同学,对她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梁悠家里条件不错,长辈也都疼的紧,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知世事,比班里其他同学更天真。所以知道在知道她也报名来到敦煌后,向瑾还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梁悠看着碗里干巴巴的青菜,感谢地冲着向瑾笑笑,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吃相别提多秀气了。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品什么美味,哪想到她是因为吃不下去呢。
好在季所长和夫人还有几名老职工都亲切又热情,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
梁悠听他们讲起了在敦煌的趣事听得入了迷,就着故事,倒是把小半碗的高粱饭都吃下去了。
饭后,梁悠跟着向瑾他们一起帮忙收拾。心里想着一会儿要去石窟了,就恨不得扔下手里的东西马上奔过去。
坐在梁悠旁边的大姐看着她刷碗的动作,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在家里没做过这些吧。”
“啊?”走着神的梁悠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了,在家里肯定没做过这些事情。”大姐耐心的教她,“刷碗不仅要刷碗里面,外面也要一起刷干净的。”
“好,我马上再重刷一遍。”梁悠应道,将刚刷好的碗又返工了一遍。
她两辈子活了快五十年了,刷碗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人教过她刷碗要里外一起刷的,今天还真是涨知识了。
大姐看她长得好看,人还乖巧,心里不由得有些喜欢,就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梁悠从闲聊中知道这位魏姐是研究所办公室的职工,负责的主要是财务、后勤等方面的工作。
现在研究所里就二十个人,可该有的部门却一个不少,分工十分清楚明确。
除了办公室外,敦煌研究所还下设文物保护组、美术组、考古组和文献组,一共五个部门。
像梁悠他们这种历史系毕业的,多半会按照个人擅长的研究方向分配到考古组或者文献组。两者的区别在于主要研究对象是石窟里的佛像、壁画,还是经书文献。
美术组的工作,则是壁画和彩塑的临摹及艺术理论研究。
季所长本人就是国内外非常有名的美术家,为了让世人推广敦煌文化,让更多的人了解敦煌,举办过许多与敦煌有关的美术展览。
梁悠小时候还跟着爷爷去看过,当时季所长四十出头,为他们讲解着每一幅临摹的作品背后的故事。那些故事和梁悠前世了解的都差不多,她早就不知听了多少遍,再听起来还是会兴奋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这次来了十几个人,季所长开心的念叨了好几天呢。”魏姐感叹道。
现在研究所里一共才二十多个人,梁悠他们十几个人一起过来,也难怪季所长会开心。就是不知道他们这十几个人,最后能留下几个了。
魏姐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可惜没给周师傅的文物保护组招到新人。”
“文物保护组……”梁悠想到现在华国的高校连开设文物修复保护专业的都没有,也难怪招不到新人了。“文物保护组的人很少吗?”
“何止是少啊,”提到这个问题魏姐也跟着发愁,“可以说是只有周师傅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梁悠一愣。文物修复从来都不是热门职业,她想过愿意做这行的人会很少,却没想到整个研究所里会只有一个人做这项工作。
“是啊。”魏姐站起身抱起一摞碗,梁悠把剩下的抱好,跟在她身后。“周师傅新收的徒弟前不久又跑了,现在可不又剩下周师傅一个人了。”
“跑了?”
“是啊。”想起文物保护组的事情,魏姐也是头疼。“本来徒弟跟着师傅学手艺,在学徒期间都是没有收入的。季所长为了能留住人,开了跟其他职工一样的工资,结果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跑了。”
“为什么啊?”梁悠不懂,她觉得在敦煌多好啊。壁画修复师啊,这可是她上辈子到死都没实现的理想。
“嫌苦呗。”魏姐答道。
“嫌苦?”梁悠更不懂了。现在的人不都是很能吃苦的嘛,怎么还有因为觉得苦坚持不下去的。
魏姐看着她一脸不解的表情,解释道:“修复壁画这件事,花的力气不比种地少多少,赚的却不比种地多,还不自由。就算是学会了这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