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七岁时就扒过我的衣衫,如今却同我说男女授受不亲。”江重礼淡道:“可怜我被始乱终弃。”
燕潮见脸色微僵,咬牙低骂了声:“你要不要脸?”说罢要去牵马走人,结果却被江重礼拽住了衣袖。
他平日里嘴上像个流氓,却很少会像这般拉拉扯扯,燕潮见正要皱眉,掌心忽地一暖,竟是江重礼塞过来了一个手炉。
暖意盎然,她不由就握住了。
江重礼微翘嘴角,“公主,回吧。”
“你……”
“公主!”那头周运在唤,燕潮见只好咽下想说的话,默默看他两眼,随后策马而去。
江重礼长身玉立,待完全看不见她的背影,方才收回视线,这时才像想起什么:“……忘了把傅家娘子的事告诉公主了。”
不过罢了,一会儿让人书信一封捎进宫里便是。
他回望了眼身后茶楼,想起方才容洵紧紧挨着燕潮见,那只自她颊边放下的手,还有袖中隐隐露出一截的寒光刀刃。
眸光陡然凉了凉。
他回府写了两封信,一封叫人带去傅家,一封让人捎进了宫里。随后就撞见了卫国公回府,他行礼唤了声阿耶,卫国公似乎心情不佳,皱着眉随意点了头。
“可是出什么事了?”他问。
卫国公叹气:“公主贵体尚未痊愈便出了宫,圣人醒来听闻这消息又是一顿火气。你是没瞧见那殿里头的宫人,像下饺子似的跪在书斋前头。”
“圣人向来宠爱公主,不会将公主如何的。”
“是,是不会如何。”卫国公道:“也就是狠下心命她一定要在这个月内选个驸马出来而已嘛。”
江重礼煮茶的手一滞。
卫国公拍拍他的肩膀,“想来这驸马人选,只能是我儿。”
他没什么表情,“阿耶就这般肯定?”
“自然。”他道:“前些日子元家小子出了那事,圣人心里头肯定不待见他得很。那容家的,哼,更别说了,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别说圣人瞧不上他,公主也瞧不上他。”
“我儿就不同了,公主打小和你一块长大,这都能算半个娃娃亲了。”卫国公笑逐颜开,“把握住机会啊,天下有几家人能有公主儿媳妇的?再说了,潮见那丫头,我喜欢得很!”
他笃定燕潮见会选江重礼,可江重礼本人却不这样认为。
他总觉得公主不愿嫁人是另有隐情。圣人最是宠爱这个女儿,嫁人是终身大事,这般宛如找了个借口般急匆匆地要逼公主选驸马,实在蹊跷。
希望这只是他的错觉。
他向卫国公告辞,一面走一面想,忽地就想起一个人来。
望了眼西斜的日头,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天晴,江重礼起了个大早,请完安,用过膳,知会了一声小厮备马,而后向御史府疾驰而去。
元五。
他差点忘了这个人。
他起得太早,到御史府,正巧赶上元家人的早膳。
江重礼毕竟是这皇都万千闺秀的梦中情郎,哪怕这朵名花多半会是公主的,元家几个小娘子依旧欣喜得快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折腾了一阵,江重礼总算从正厅脱身,被下人领到元五的院子里。他被御史打了个半死,没个半把月恐怕下不来床,还没走近,就听见他在屋里要死不活地叫唤,活像只半天没吃饭的公猪。
江重礼都走到他榻前了,元五还在吚吚呜呜地喊:“疼,疼,疼死了,我背好痒,给我抓抓。”
旁边小婢女有些尴尬,怕在江重礼面前丢了面子,站在一旁只当没听见。
江重礼失笑:“元五,你倒比我想象得有精神。”
元五听见这声音不对啊,愣愣睁开眼,看见是江重礼,神情先是一惊,再是一喜,随后嘴一瘪竟要哭了:“江世子——”
他伸手想去抓他的手,结果一动弹就疼得要死要活,只好躺着哭:“江世子,你可算来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旁边婢女觉得自家郎君这副模样真是十分丢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巧,我没给你带吃的。”江重礼说完看那婢女一眼,婢女立即识趣地退出去,顺带还掩上了门。
元五纳闷了:“你不是来探病的吗?”
若是换做燕潮见恐怕会干脆回他一个不是,但江重礼是个还算温和的人,他说:“不全是。”
不全是?不全是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他不等元五反应过来,便率先问:“公主落水,真是你推的?”
这话犹如根鸡毛掸子劈下来,元五听见就害怕,赶忙哭丧着脸吼:“是我,是我,是我干的,我错了,我日后再不敢了,若日后再靠近公主一丈我就自断一根手指,我——”
“停。”江重礼打断他,“你阿耶不在这。这会儿只有你我二人,到底是不是你推的,你只管如实告诉我。”
元五:“……你不告诉别人?”
江重礼心想公主不算别人,便点头:“绝不告诉别人。”
元五这才心有余悸地望一眼门扉外,压低声音道:“我,我觉得不是我。”
“什么叫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