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号,亵渎凯撒大帝,你们这群陋室里的髡头乌鸦,是要来撕咬上帝的恩赐,让这世上最繁华的城市化作灰烬吗!”
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年轻人放肆地笑了起来,带着周围的武士一起笑,这肆无忌惮的笑声让年轻的皇帝涨起了脸,“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这群蛮子打败了残忍的突厥人,你们只会比他们更加残暴,我宁愿穿着长袍死在向突厥人冲锋的路上,我诅咒你们。”皇帝突然想到了那消失的城墙,也许这些蛮子真的掌握着什么邪术,皇帝有些畏缩了。
年轻人没有在意这些,“你说契丹是蛮子,看来尊贵的罗马皇帝没有来得及了解东方的变化,你所谓的高贵血脉在我看来可笑无比,你骄傲的繁盛之地不值一提,契丹,来自于遥远的中国。”丝国?皇帝瞪大了眼睛,他喜爱从丝国贩来的光滑丝绸,但对于这个国家,他并没有什么了解,他聆听着年轻人讲述的故事。契丹,这个钢铁一样坚硬的民族,在草原上顽强地生活,成长为控弦数万的庞大帝国,广博的胸怀和独特的文明形态,对于其他文化的兼收并蓄,让人叹为观止。年轻人的故事在完颜阿骨打决意反辽的时候戛然而止,“契丹曾经如此辉煌,与唐皇会猎,让宋皇做低,击败了塞尔柱帝国的联军,阵斩苏丹,耶律大石皇帝神人也,让契丹人、汉人、女真人、奚人乃至于突厥人团结在一起,而罗马人也必然臣服于他。”
皇帝突然想起了自己亡国之君的身份,“辽真有这么强盛,你们这群契丹人为什么会跑到遥远的地中海,看来女真人反辽成功了,你们只是一群丧家之犬。”皇帝本想从言语上占着气势,年轻人却笑得更开心了,他开始讲述女真人的故事,从阿骨打卸甲渡河,讲到娄室马身如洗,从天祚帝屈辱被俘,讲到徽钦二圣应邀北狩,这个故事比契丹人的故事更完备,更动情。皇帝注意到,讲到完颜兀术时,年轻人轻颤了一下。故事讲完了,皇帝沉声道,“你是女真人?”年轻人沉默以对。“你口中的金国是不是灭亡了。”依旧是沉默,只有武士眼角泛起泪花。“强盛的金国,是被谁打败的?”契丹击败了罗马帝国头疼的塞尔柱,金国将契丹赶出了草原,那么击败了金国的又会是怎么样的怪物?
宋。
宋?那个都城被攻破,皇帝被俘虏去表演的屈辱王朝?年轻人轻声讲述起宋的故事。他提到了八公山,提到了收复东京,提到了覆灭西夏,提到了太原与大名城的陷落,罗马皇帝知晓了火药的信息。他提到了获鹿厮杀的数十万军队,他提到那位建炎官家的十年之功,让大金国变成了大清国的故事。
“你究竟想做什么?”皇帝忍不住问到,“只是为了反驳我这个亡国之君吗?”
“我来,我见,我征服!大金国应该征服一切,而不是屈辱地成为什么大清苟活着,那些辽人和宋人都该匍匐在我们脚下,蒙古人和渤海人应该是我们的奴仆,西夏和高丽连提鞋都不配,为什么?为什么大金就失去了一起!”年轻人压抑着悲愤,脑海中闪过那个孤身向南背影,他愈发愤怒,“这些人都爬在了女真人的头上,而纥石烈良弼,赵良弼只知道伺候他的父皇,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凭什么!”
年轻人猛地拔出佩刀,“利刃在手,杀心自起。清是被打断了骨头的狗,辽可以再生,大金也可以,我要让大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活过来!我搬走了苏丹的书籍,我搜集了罗斯的图册,我拿走了罗马的藏书,我就为了等待,等待大金复兴的那天。”年轻人说着扔下佩刀拔出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涂满额头,周围的武士有学有样,血腥味挤进皇帝的鼻子,让他越发清醒。
“你提到过那位建炎天子大胜之后让契丹人西进,不回到丝国?”年轻人点点头。
“你提到过契丹本族人口不足,需要从丝国吸纳女真战俘或者汉人罪犯来补充劳动力?”年轻人点点头。
“你提到那位大石皇帝最近处理了三姓叶护?”“你提到突厥人在契丹国中占比越来越多?”“你提到……”
一连串的提问,皇帝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契丹人是这么对待你们这些战俘的?”年轻人狞笑着,露出手臂上的鞭痕。
“你们这位大石皇帝真是天纵奇才,能维持住这样一个缝合的帝国,敢问大石皇帝身体如何?”
“大石皇帝永远健康!”
罗马皇帝读出了年轻人的嘲弄之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问了自己人生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我讲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年轻人终于收敛了笑容,“每征服一个地方,我都会找到当地领袖讲述这些故事,只为警示自己,莫忘了大金的血海深仇。年轻的罗马皇帝,你的睿智与勇敢,让你可以选择一个死前的愿望。”
皇帝挺直了身子,“你和宋辽之间有着灭族之恨,我和你之间也有着亡国之辱,我作为皇帝,不能死于异教徒的屠刀,就让我身披紫袍,让一个基督教徒砍下我的脑袋吧。”
君士坦丁堡失陷的第二天,罗马人民被强迫着砍下他们的皇帝,曼努埃尔的头颅,临行前,罗马人悲歌着,“许多年后这座城市仍将属于你,你将如闪电般归来。”是夜,那个和罗马皇帝交谈许久的年轻人默念着自己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