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年?”汪叔詹恳切而言,显然是在说真心话。“军中不是最重资历吗?”
“汪公!”万俟卨连连摇头,嗤笑不及,却是再不喊只比自己大几岁的汪叔詹为世叔了,“战功倒也罢了,年龄资历放在此时,却不是什么好词语的。”
汪叔詹陡然一怔,继而匆忙询问:“经略这是何意?”
非止汪叔詹,便是陪坐的汪若海、胡闳休也都认真抬头。
万俟卨一声叹气,继而笑对:“汪公,你听过后来居上这个词吗?”
汪叔詹当即在席中跺脚苦笑:“现在竟是这个行情吗?”
“如何不是?”万俟卨继续笑对。“但凡中枢要做事,官家又年轻,总是跑不了这个词的。而便是官家不至于到汉武那种凉薄性情上,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汪公总该清楚吧?资历二字,得看是何时的资历。要知道,眼下这位官家,登基不过五年,那敢问少林寺中那位当政时的资历,能拿出来用吗?所以,便是比资历也只能看近几年的资历……岳鹏举是淮上便冒头的,又承袭了宗忠武的资本,其人资历并不差的!”
汪叔詹若有所思,也是脸色愈发难看……他又不傻,按照万俟卨的说法,且不提官家到底有没有在明道宫忘了事,便是没有,只在如今这位官家身前探讨资历,也不过是要问问自己,可有南京(商丘)拥立之资本?可有淮上八公山守望之根基?可有南阳守城之历练?可有尧山救驾的功勋?
而若抛开这些,算甚资历?!
可问题在于,这些他一个都没有……拥立之功当然有,但那是他亲家大宗正赵士?的,而这位宗正如今眼瞅着是要不管事了,反倒是他儿子汪若海,有这么一点跟拥立沾边的东西;战功资历当然也有,却是自己女婿胡闳休的,而早在那之前,他本人就在南阳倒腾出了笑话。
一念至此,汪叔詹愈发摇头不及。
但这还不算,很快万俟经略就似乎看穿他一般,又给了重重一击。
“而若说到年纪,”万俟卨复又叹道。“官家今年不过二十五,还是喜欢年轻人多些的,如你我这般年纪,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汪公,听我一句劝,与其想着趁此时机让自己再回中枢补个好缺,不如去推一推自己儿子与女婿。尤其是良弼(胡闳休字),本在官家册中有名,功劳资历都是有的,只是不巧,尧山之后,他在枢密院的两位倚仗,一个汪相公殉了国,一个刘承旨匆匆发了外任,而新当政的张枢相又不认得他。而以你家的资本,在他身上稍稍用力,根本就是一点就透的。”
汪叔詹一时讪讪,不顾自家女婿就在一侧,只是不去接话。
万俟卨见状面上摇头,心中也摇头,便直接将话题转回之前的闲谈之上:“其实,若说张伯英的倚仗,还是有的,却不是资历与年纪,而是他当日拥立之功……当日元帅府拥立功臣中,武臣这边如今只剩韩、张二人,却是张伯英一辈子吃不完的资本,只是可惜,他遇到了岳鹏举。”
“岳节度虽有功劳,但若说强过张节度许多,也不是那么清楚吧?”汪叔詹儿子汪若海忽然插嘴。“为何受官家如此礼遇?”
“岳节度的功劳不在量,而在质;不在大,而在时。”就在这时,大概是看到大舅子开了口,一直没吭声的胡闳休也顺势而对。
“良弼(胡闳休字)所言极是!”此言一出,万俟卨当即颔首,对于胡闳休,他还是非常看好的,此人前途最差等到关西那批人回来也就起来了,这也是他依然维系这家人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
“何意?”汪叔詹好奇相对。
“敢问汪公,国家内政来说,眼下最难的是什么?”万俟卨略微正色起来。
“是……”汪叔詹一时踌躇,但还是试探性的给出了答案。“可还是财政?”
“正是财政。”万俟卨肯定了对方的回答。“没有钱,万事难行。”
“如此这般,老夫倒是晓得一二了。”汪叔詹终于点头,稍有领悟。“岳鹏举此番清理南方叛乱,战功且不提,关键是干净,四百路虔贼居然收拢的这般利索,着实惊人。何况相较他人而言,其部虽然在荆襄一度引来稍许怨言,但对地方的骚扰终究还是最少的。现在回过头来看,南边的地方官也多有称赞……无论如何,总是能让南方多喘口气的,也算是救时之举。”
“非止这般。”万俟卨见到胡闳休在自家岳父面前依旧是个闷葫芦性子,却是干脆说了个透彻。“之前绍兴一事,官家多少受了些言语,朝廷多少有些动荡,而岳节度淄川一战,虽说伤亡是有的,但却得了一个‘快’字与一个‘巧’字……对此时中枢而言,也算是一个救时的功劳。”
“如此,老夫就明白此番官家为何如此厚爱了。”汪叔詹再度颔首不及。“让岳鹏举来做,也有岳鹏举的好处与说法,唯独他年轻,尚需官家与他背书,所以又是结亲,又是赐旗,然后宣德楼出游的。只是这般行止,未免让张伯英那里有些尴尬吧?”
万俟卨闻言也有些思索,却不知是不是一朝做了经略,心中志得意满,却是毫不遮掩了:“汪公,你又不晓得利害了……我刚刚为何说官家只是受了些言语,然后却是朝廷有些动荡?还不是因为如今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