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莫忘了,咱们之前争论立寨之事,我说占据高地,更多是为了视野和指挥,并未驳斥刘都统水泽迟滞骑兵最佳之论……现在水泽面积减半,却依旧能迟滞金军骑兵,何况部分水泽没了水也依旧泥泞,说不得能有奇效,难道要放弃这些水泽、沼泽,任由金军从容登上东坡,然后围攻营寨?且夏日气躁,若金军逼近营寨,火攻又如何?”
刘锡怔了半晌,方才愤愤振甲:“若早听我言,在东坡塬下立寨又如何?”
吴玠懒得理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抱怨之语,反正对方已经认同迎战之策。
倒是利州路经略使刘錡此时上前稍劝了自家兄长一句:“都统,元帅所言极有道理……而且便是咱们之前在塬下临泽立寨,又怎么可能扔下兵力优势,困守营寨呢?营寨这么大,根本没法有效支援,若是困守,十之八九要被个个击破,到底还得主动迎战。”
刘锡彻底无言,而坐在吴玠侧旁的赵玖一声不吭,此时倒是瞥了这对兄弟一眼。
但不管这些了,无论如何,宋军初战失利,金军初战得胜,都毋庸讳言,而接下来却居然是一段让人难以忍受的战场空白期。
宋军撤回以后,谨守大营,说好听点叫以逸待劳,说难听点叫根本无法把握战斗主动权,只能被动应对。而金军得胜之后却也没有趁机发动进攻的意思,三万大军在完颜娄室那面五色捧日帅旗的带领下,朝着金粟山从容进发……甲胄、布袋堆垒在行军辎重大车之上,战马放空,既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半点躁动。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他们也在养精蓄锐,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进行准备。
而且,少数金国高层也明白,他们这也是在为四太子完颜兀术的援兵拖延时间兼争取战机……一句话,既不可能太早全面开打,也不能太晚开打。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也就是太阳快到正南的时候,阳光却开始渐渐暗淡下来,空气也稍显沉闷。
“会下雨吗?”一片沉寂之中,大宋官家赵玖终于问出了今日第一句话。
“不好说。”不用吴玠言语,旁边御营都统王渊便主动接口。“云彩不重,或许会下,或许不会下……”
“若下雨是好处是坏处?”赵玖认真相询。
“若能有雨水,倾盆雨水,自然是天大的好处。”王渊犹豫了一下方才对道。“金军骑兵、重甲、重箭俱皆失效,而我军人数倍之,足以雨中短兵乱战取胜,但若迟迟不下,这种天气却反而对畏惧热气的金军有个天大好处——没有阳光直射,他们可以直接在午间出兵。”
赵玖点了点头……战事多了一个不稳定变数,但却不能将其作为倚仗,甚至恰恰相反,任何一个指挥官都该从最坏角度来考量这些变数,也就难怪吴玠会直接坐立不安了。
“让全军就地停下、披甲抚马,准备作战。”
数万大军,绵延何止数里,大部分部队还拖在身后,娄室便已经抵达金粟山居高望远了,而其人将目光从头顶五色彭日旗上收回,却是在马扎上干脆下了一个军令。
军令迅速传达过去,数万大军花了足足数刻钟方才彻底停下,而又等了片刻之后,仔细观察了自己各部所处位置和对方大营营盘方位的娄室却又在瞥了一眼头顶后毫不迟疑,再下了第二道军令:
“让完颜折合部为先锋,引本部五十个谋克,携带布袋,即刻出发,逢沼泽、水泽便以土袋垫地,奔袭宋军最北面侧营!”
军令即刻传下,而后,大约正午时分,金军完颜折合部开始大举出击。
见到完颜折合出兵,娄室不慌不忙,下达了第三条军令:
“以耶律马五部抢占宋军大营东侧塬地山坡,以副帅拔离速统帅汉儿军一万为后继,即刻出征!”
拔离速转身称喏,却又肃然相对:“都统,我去带汉儿军,那除我本部猛安外的数十谋克又该交与谁处置?是斜布出还是裴满突捻?点谁为统军?”
“不用点统军。”娄室望着拔离速从容吩咐。“我自会亲自分派,为你们后援!”
拔离速再不言语,直接转身下山。
午后时分,宋军发现完颜折合部的动向,但营寨连绵不断,未及调兵,最北侧一处小寨便为金军两名猛安率十余个谋克轻松袭破,溃兵散入其他营寨,引发混乱。
“刘錡!”
吴玠遥观情势,再不犹豫,直接点将出兵。“以利州军出寨,全部扑向北面,迎战此部,本战左翼(北侧)便交予你了!”
为大军左翼,乃是之前列阵进发时便承担的任务,刘錡毫不犹豫,即刻领命出发。
而刘錡既去,吴玠片刻不停,却又再度下令:“御营中军王德部全军进发,抢占东坡!王彦部与秦凤路各部为后援!”
各部统帅纷纷领命而去,并将军令层层传达,片刻之后,大营敞开,一时数万大军自营中涌出,却又一分为二,刘錡部自去应对左翼完颜折合的突击,而御营中军各部却是倾巢而出,分前后两层,奔占东坡。
双方主帅不谋而合,待宋军涌上东坡,耶律马五部却已经仗骑兵之利,先登塬坡,宋军最前方傅庆部三千众猝不及防,刚一上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