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出了殿门便升起了悔意,女子如她这般胆大的恐怕是再没有了。
这般想着,她便觉得要先同魏国公说清道明,免得到时候魏国公还要反咬她一口,说她背信弃义,水性杨花再先。
自己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她找个俊俏郎君回江都过她的潇洒日子,魏国公也能跟他的青梅竹马嫣儿妹妹在一起......
玉照只觉得心头怄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梦境中她甚至被这二人活活气死,如今想起来仍叫她作呕。
自己就这般干脆利落的退出,成全他二人......唉,自己可真是活菩萨,如此大度,不计较。
玉照说不再去道长那里,便真是不再去,回了自己院里待着,或是带着侍女去紫阳观中四处闲逛。
宁愿待在这里浑浑噩噩,也不愿回侯府去,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宿观中,定然已经是惹怒了父亲祖母,回府只怕又要挨骂。
她如今盼着舅父能早日入京,帮她退婚,带她回江都去。
玉照思及此处不由的露出怅然来,坠儿从外间进来,匆忙道:“侯府来人接姑娘了。”
玉照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叫人瞧不透她的心思。
“姑娘可不能再留观里了,这观里男子多,您又不是跟随长辈来的,时日久了传出去难免难听。回府里去便是再熬上些时日,等王爷入京了,到时候谁还敢欺负姑娘?”
雪雁忧心不已,自家姑娘如今在观里待着,连侯府都不愿意回去,怎么劝说都不听。
雪柳也劝:“二姑娘那心思众人皆知,也不怕闹的难看最后收不了场。姑娘你要是不回去,凭着侯夫人的心思,指不定日日撮合魏国公跟二姑娘,往魏国公太夫人那边上眼药呢。您这都还没同魏国公,太夫人见过面,是不是该想办法见一面,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您都见不到他们一面呢。”
雪雁听了面色一沉,语气激动:“哪有叫姑娘自己上赶着去见未来夫家的道理?女子自然要端着些,还没成婚便主动,日后成婚指不定要多受磋磨。姑娘金枝玉叶,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若公府真想早日迎娶姑娘入门,早就该登门了。一次不行就二次,提前递帖子指名道姓要上门见见姑娘,谁敢阻拦?而不是这般太夫人忽然来府上一次不赶巧没见着姑娘便再也没了下文的,魏国公府的太夫人难不成看不出侯夫人跟二姑娘的心思?”
魏国公太夫人要真是看重玉照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只要端正了态度非她不可,林氏如何会那般大胆?
说到底纵容侯府上下这般换婚的主要症结,便是太夫人同魏国公的态度。
摇摆不定,对玉嫣与众不同的态度,给了旁人希冀。
雪雁早看清的事,只是怕说出来姑娘难以接受,便忍到了今日。
可如今她听见雪柳坠儿的话,只怕再不点醒众人,一群人都要一头黑非得扎进泥巴里才肯罢休。
雪雁说完有些懊恼的望向玉照,怕玉照一时想不开,毕竟她们这些贴身丫鬟都是跟着玉照长大的,看着姑娘还没桌子高,便成日听着京中传来的关于魏国公的消息。
从小就留意着的未婚夫婿,感情早就不一样了。
可雪雁却想多了,玉照自从噩梦过后对顾升曾经那么点儿与众不同的感情,早就无隐无踪。
她最是怕死,总害怕噩梦是真的,对着这门婚事早起了深深的厌恶,后来桩桩件件更是与噩梦无比贴切,她只恨不得早点远离这群人,这群有可能害到她的人。
如今听了雪雁的话,玉照心底叹了叹,直言道:“雪雁说的不错,我也是渐渐才看清了她们的心思。”
雪柳忍不住道:“姑娘别急,我瞧着魏国公跟二姑娘应该没到逾越的地步,只是二姑娘心思有些不正......”
玉照打断她,并不想听这些话:“你是糊涂了!便是这两人并无私情,光凭着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同长辈间的心思,日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实话告诉你们,等舅舅来便是要将我与魏国公退亲的,只是这事情暂时别说出去。”
三个贴身丫鬟雪雁雪柳坠儿同时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异口同声:“姑娘?!”
这如何使得?这般便要退了一门好亲事?姑娘马上都十七了,再耽搁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
玉照郑重其事:“这婚事本就是由江都王府订下的,有订婚书在,舅舅来退婚是名正言顺。我不叫旁人知道,就是怕侯府多加阻拦,皆是横生变故,直接叫我措手不及。”
面对终身大事,她自然不会再信曾想将她送入后宫的侯府,谁知道这群人又会起了什么旁的心思来?她只信舅父。
侯府派来接玉照,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原以为是父亲大发善心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却碍于为父的尊严,腆不下面子过来跟她认错,却不想并非如此。
***
傍晚,天色微暗,风云翻涌,四处下起了细雨。
顾升牵着马立在一旁树下,他不知在紫阳观门前等了多久,玉照打着伞走出来时,顾升发上沾了不少水气,衣衫也湿了不少。
便是这般天气,他仍然直直的站着,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