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之后就拉着谢骞痛骂宦官。
谢骞敏锐地发觉这一次文官对钱兴的弹劾和以往不同,他们不慌不忙,隔几天上一回奏本,根本不在乎嘉平帝的态度是什么,仿佛只要将奏本送上去就行了。
不久之后宫中举办赏荷宴,唱滑稽戏的内官直接在嘉平帝面前讽刺钱兴,把民间百姓对钱兴的憎恶惧怕全部编入曲目之中。
嘉平帝分明听出内官的讥刺之意,一笑而过。
内官之中互相攻讦以此争夺圣宠的事并不少见,官员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谢骞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等他发现谢太傅也参与到其中、和其他科道官一起联名弹劾钱兴的时候,只能摇头叹息。
……
赏荷宴之后,天气愈发炎热。
一到盛暑天,金兰的胃口就不大好,之前养胖了点,进入伏月之后,又瘦了下来。
这天她忙完宫务,坐在水阁里赏花吹风。
宫人过来禀报,说湖广那边贺家的节礼送到了。
金兰看着眼前莲叶田田、一朵朵菡萏迎风亭亭玉立的景象,正好有些思乡,拿了礼单细看,笑着吩咐小满:“许久没吃着家乡口味了,让膳房蒸一道熏鱼,别搁什么香油、芝麻、雪花糖,用热水洗净了上蒸笼蒸熟就行,蘸碟就要点醋。干笋先泡发一夜之后再用温水过一遍,上次送来的干笋发涩。”
小满笑着应了,捧出一封贺老爷亲笔写的家信。
金兰看完单子才看信,刚看了一会儿,眉头轻蹙。
身边几个近侍对望一眼。
金兰看完信,撂在一边,淡淡地道:“湖广那边送来的节礼都收进库房去,就不必抬上来了。”
小满不敢多问,躬身应是。
夜里朱瑄回东宫,长廊前静悄悄的,竹丝灯笼罩下一片朦胧晕光。
小满迎上前,小声说:“千岁爷,殿下在暖阁看书睡着了,小的没敢叫醒殿下。”
朱瑄解开披风,走进内殿,道:“不要吵醒她,今天什么时候睡的?”
小满跟在他身后,慢慢地道:“殿下晌午的时候还好好的,领着宫女采莲蓬、摘荷叶,说要煮荷叶粥、炸荷花饼吃。外面的人过来禀报说湖广贺家的节礼送来了,殿下很高兴,说想吃家乡的熏鱼,不过等殿下看完湖广那边的信之后,就闷闷的,坐在水阁里发怔。傍晚殿下回来,晚膳也用得少,就喝了一碗莲子汤,然后就去书阁看书,睡了才不到半个时辰。”
朱瑄皱眉:“贺家的信呢?”
莲子汤不扛饿,她暑天胃口不好,白天吃得少,也就晚膳能吃一碗饭,怎么今天只喝一碗莲子汤?
小满回答说:“殿下自己收着了。”
金兰发现朱瑄会偷偷查看她和贺枝玉来往的信件,晾了朱瑄好几天。朱瑄难以忍受她的冷落忽视,这段时间非常老实,虽然仍旧派人监视贺家,但没有私下里截留贺家的信。
朱瑄叫来扫墨:“你去拿贺家的信,小心点。”
扫墨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了,抱拳应喏,不一会儿就把金兰收在匣子里的信偷了出来。
朱瑄站在壁灯前,看过贺老爷亲笔写的信,冷笑了一声。
他走进暖阁。
屋中灯烛都撤去了,烛光从槅扇透进来,灯影幢幢,里间纱帘高卷,宫女坐在小杌子给金兰扇风,看到朱瑄走进来,忙站起身朝他行礼。
朱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宫女手里的扇子,眼神示意她出去。
金兰靠在凉榻上,侧身而睡,手边一本翻开的书,天气热,身上穿着海天霞的薄衫,底下系浅碧色画裙,裙琚间露出里面的雪青窄腿裤子,薄纱轻薄,即使光线暗沉,也能隐隐约约看见起伏的线条。
娇艳轻盈香雪腻,仿佛有幽香透过纱衣浸透出来。
雪香浓,檀晕少,枕上卧枝花好。
朱瑄坐在榻沿边,垂眸看着金兰,手中蒲苇织扇轻轻摇动。
他哪里有宫女会伺候人,刚扇了没一会儿金兰就醒了,揉揉眼睛,看到他静静地凝视着自己,轻笑:“怎么敢劳动太子殿下为我打扇?”
朱瑄扶她坐起来,摸了摸她的脸,低头亲她,手指捏住她下巴:“心情不好?”
金兰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拉下朱瑄的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朱瑄觉得她今天格外柔顺,顺势抬腿上了凉榻,俯身抱起她。
金兰蜷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小声道:“贺家那边来信……问我怎么一直没有动静,还说挑了几个家世清白的人……”
贺老爷倒是一片心为她考虑,不止把祝氏当年试过的求子秘方全都随信送了过来,还提醒她早做打算,别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朱瑄神色微冷,抬手摸她的头发:“以后别看他们的信了。”
金兰笑了笑:“我不是因为这个烦心……”
朱瑄抬起金兰的脸,双眉略皱:“那是为了孩子的事?”
金兰仍是摇头,紧紧搂住朱瑄,轻声说:“五哥,小的时候,我看到祝氏和姨娘们为了父亲争风吃醋,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长大了,绝不会变成她们那样……我敬爱我的丈夫,丈夫也得敬爱我……嫁给你的时候,我心想,你要是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