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暗乐,堂堂一等公家的孙少爷变成个阉人什么的。便是他自己有那个忍辱负重的心,赫舍里家也不允许他这个活着的耻辱四处晃荡不是?
所以说,能苟住一条小命,他真得多谢公主!
不,富善现在没心思想这个。
好容易从惊恐中醒来,他只恍惚做了场噩梦般。瞅瞅手脚上被绳子绑出来的痕迹,再体会下腿/根处强烈的痛感。只有完了两个字萦绕在心头,他甚至都没勇气往裤子里掏掏。就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舱门,生无可恋地看着那平静的水面。
想着之前他信心百倍、多方筹谋,以为事成之后就能多个和硕公主当婆娘。死死把才恩吉雅压住,成为赫舍里三代最闪耀的存在。可折腾来折腾去的,却把自己折腾成了个没种的废人……
一想想以后将会面对的那些个铺天盖地的嘲笑,他就无尽绝望。
只想跳进这无边西淀里,一了百了算了。
正在他慢吞吞整理仪容,想叫自己死得不那么狼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身娇笑:“啧啧,横竖都是喂鱼,仪容整不整的有什么重要?你就眼睛一闭,心一横,勇敢地往下跳呗!”
“趁着这会儿还没变成宫人呢,自戕了皇阿玛也不会罪及你家人。”
富善怔愣愣地转头,就看到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的西淀上。温宪公主一袭红衣,双手托腮,坐在不远处的乌拉小船上灿若朝阳地笑着。明明小仙童一样的精致美丽的眉眼,嘴里却说着催他快去死的话。
也是,他曾那么吓过她,算计她。她堂堂天之娇女,又岂会受这等欺辱?
富善笑,这时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怎么样天大的蠢。
温宪公主远比他想象中受宠,也更肆意洒脱。便是他当日不露丝毫马脚,便是她丁点不谙水性,他也没可能如愿!
可惜醒悟总是来得太晚。
富善苦笑,深深向茉雅奇施了一礼:“公主既知奴才死志,还请莫阻拦。权当用奴才这条贱命,偿还当日种种了好么?”
“不好!”茉雅奇摇头:“当日的仇,我自己都已经报了。虽然你这家伙用死天鹅砸我,还算计我落水,又假惺惺地来救我。但我也让你喝够了西淀的水,受够了惊吓,这事儿也就扯平了,没有要你条大好□□理。”
那一脸本公主就是那么善良的小表情……
就让富善久久无语,想说您还是接着追究吧,顶好要了奴才这条命去!
也就是往他腿上划一刀,一吓还一吓的事儿,他却这么一心求死的。茉雅奇就忍不住皱眉,满满疑虑:“难道皇阿玛的气儿还没消,说好的吓唬吓唬虚晃一刀还成了真,真叫你受了刑?”
嘴上这么说,眼睛也不老实地往他下身瞟。
气得四爷抬手就把她眼睛死死蒙住:“想什么呢?皇阿玛金口玉言,何曾诓骗过你?无非是某些棒槌傻乎乎没点子分辨力,查都没查就跑出来一心寻死了。”
富善愣,都顾不得贵人们都在眼前了。
毫不顾忌地就往裤子里的一模,感受到那熟悉的存在后,这一颗心才终于放回了原地。然而还没等他大乐出声呢,腿上就是一痛,原本就在船舷边的富善就又落了水。
太子颇有些不满地瞪了眼行凶的大阿哥:“他刚受了场好吓,腿上还带着伤呢!”
胤褆撇嘴:“那是他在爷面前这么不讲究的理由?”
胤礽懒得搭理他,只着人把还在水里扑腾的富善救了上来。然后对着一脸懵逼的他道:“原本你大逆不道,竟敢试图谋算公主,按律当斩。不独你,便是你出身的赫舍里氏,甚至引你与温宪相识的本宫都讨不了好去。这个,你懂的吧?”
富善:……
他也是著族大姓,家中精心培养的子弟。律法相关早就倒背如流,又岂会不知万一事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以为自己周密周详,不至事败。更幻想靠山多多,便事败也至多褫了他武进士功名而已。
本身勋贵人家走科举路子的都少,他只看不甘心被才恩吉雅拉得太远而已。褫了功名,他还可以去参军不是?家中势力加上自己努力,早早晚晚还能再回到京城来!
见他默然不语,胤礽又说:“温宪屡立大功于朝廷,又事皇阿玛至孝。别说诸皇子,就是本宫也未必比得上她在皇阿玛心里的分量。”
“听闻你居然胆大包天,妄图谋算他心尖爱女。皇阿玛第一反应就是杀无赦,是温宪拦着。说朝廷培养人才不易,你这谋算虽禽兽了些、行径龌龊了些,但罪不至死。”
“皇阿玛又说你小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么巴巴地想侍奉公主,不如当个宦官。驸马还要分府另住,非公主传诏不可擅入公主府呢。哪有心腹内监在公主身边时间长?”
“还是温宪劝着,好说歹说才叫宫刑变成了假的。得说你小子能逃过这一劫,全靠了温宪宽仁。”
是是是,听了太子一席话,富善也觉得茉雅奇宽宏大量,简直大清难得一见的小仙女。
是他!
他不自量力,居然连小仙女的主意都敢打,活该被这般收拾!
富善哭,咣咣咣几个响头磕在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