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泥土潮湿,由于气温尚且寒冷,从泥地里露出来的那只手,还没有开始腐烂,可以看得出来尸体的皮肤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苏芮搂住惊恐万状的奥利弗,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搂在怀里,柔声安慰:
“别怕,别叫,我在这儿。”
“南希,这里,怎么,怎么会有死人……”奥利弗刚刚尖叫出声,这会儿嗓音有些哑,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完一整句话。
“我不知道。”苏芮把奥利弗从地上拽起来,让他站在一边,她自己则蹲下,捧起旁边的泥土,掩盖在那只手上。
露出的部分不多,遮起来很容易,但苏芮还是看见了死者手腕上两个深深的血窟窿。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当是被吸血鬼吸血而死。
这座庄园里存在的唯一吸血鬼就是凯厄斯,所以死者百分之百是被他所杀。
苏芮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成为吸血鬼的那个世界里,人命对她来说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重要,在饥饿面前,她会服从身体的欲望。
就像现在的凯厄斯,人类对他来说只是食物而已。
但她现在也是人类,理应站在人类的立场。面对一个残酷的刽子手,她该抨击他,揭穿他,在他的对立面和其他人类联手击垮他才对,而不是替他掩埋真相。
可苏芮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等佣人们听到动静从周边赶来之时,花圃已经被她整理好,看不出任何异常。
“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听到了尖叫声。”
“花圃里面有——”
“蛇。”苏芮捂住奥利弗的嘴,又强调了一句:“他刚刚好像看到了蛇,不过天气还这么冷,可能是他看错了。”
“你们第一天在这里干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主人喜欢安静,如果惹他不高兴了,吉姆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我们知道了。”
佣人们慢慢散开,苏芮沉默地收起地上的工具。奥利弗在她旁边,白惨惨的小脸虽极力装作镇定,但垂在身侧的小手却抖个不停。
“南希,我们逃走吧。”奥利弗的目光坚定起来,“这里太可怕了。”
比费根的贼窝还要可怕。
苏芮正要回答,忽然察觉到一丝寒意,她抬头向四周张望,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
没有看到人影,她松了口气,拍了拍奥利弗的头。
“别怕,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花圃这里你就不要管了,先回房间,我把这些工具收拾好了,就去找你。”
奥利弗听话离开,苏芮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有些茫然。视线看向被掩埋好的尸体,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好半天才说服自己不去关注,干脆利落地收拾起地上水壶和锄头。
刚直起腰,回身往前跨了一步,就看见面前多了一道黑影。
收势不及,苏芮的鼻梁撞在比大理石还要坚硬的胸膛,痛得她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水桶锄头掉了一地,她捂住鼻子退后一步,泪眼迷离地看向始作俑者。
“你走路不能出声吗?”
“……”
被血红的眸子瞪了一眼,苏芮的气焰立马熄灭:“对不起,怪我后脑勺没长眼睛。”
“的确,该长眼睛的时候不长,不该长眼睛的时候,偏偏看得见!”凯厄斯扬起高贵的下巴,微眯红眸,却无法掩饰眼底的愤怒和警告。
苏芮没有接话,他自顾自道:“你看见了吧!那具尸体。一个人类,不幸地变成我的盘中餐。”
陈述的口气,轻描淡写,透着对律法的枉顾和生命的漠视。
“也许某一天,他就是你的下场。”
吸血鬼高大的体格逼近,苏芮无法回避,只能麻木地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显然不能让自命不凡的吸血鬼满意,他气急败坏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金发散落消瘦的面颊,阴影里妖冶骇人的红眸仿佛一团化不开的血浆,翻涌着怒意和杀气,透出刺骨的寒意和逼人的锋芒,无所顾忌地入侵眼前娇弱的凡人躯体。
他从未在她面前施加强压,苏芮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气势,额头慢慢沁出冷汗,双腿仿佛陷入泥潭,绵软的身体就这么软趴趴地沉了下去,将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压力顿时消失,她紧抓衣襟,大口喘息,可身体屈从于危险的本能,还是让她止不住地颤抖和耳鸣。
凯厄斯慢慢蹲下,华丽的黑红色长袍落入尘埃,沾满污秽。
冰冷坚硬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抚触:“你现在简直像只可怜的兔子,看着我,告诉我,你怕我吗?”
凉意刺骨的指尖沿着少女粉润的耳廓滑到下巴,叫她湿润的蓝眸不得不再次面对恶魔。
“说出来。”白森森的尖牙一闪而过,男人薄凉的红唇延伸出一抹邪异弧度,不可一世。但是那血色的瞳孔在她张口的瞬间,微微瑟缩的反应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在害怕?
怕什么?
怕她说出肯定的答案?
所以,他愤怒、轻蔑、压迫……只是伪装?
不,凯厄斯不是那样不自信的吸血鬼。作为沃尔图里的领袖之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