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声喘着粗气。眸底水光剧烈震荡,夹杂着惊恐和骇然。
眼前的场景已经转变,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农户家门口,里头传来欢声笑语,却依然无法让浮现在她眼前的画面挥散而去。
破旧的农家小屋内,血腥味蔓延。
女人疼得浑身发抖,床铺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她整个人苍白地像是一张纸,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得东歪西斜。
孩子还在肚子里,她用力把它往外推,却始终不得其法。
再这样下去,孩子会死。
女人低头,怜爱地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孩子,……娘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她说完,用那把沾染了孩子父亲鲜血的剪刀,活生生划开了自己的肚皮,将浑身是血的婴儿,从子宫里剖了出来。
苏芮感觉全自己仿佛跟女人的感官连接到一起,不仅接收到对方激烈的情感,还感受到切肤之痛。连呼吸都像是有一把把钢刀滚过气管,让她窒息,眼前发黑。
以至于,后来稳婆带着大夫进入房间,看到满目惊骇的画面,发出尖锐的叫喊,她也听不见。最终只能机械地跟着稳婆,将孱弱的婴儿送给了一对无子的夫妇。
眼前这个干净整洁的农家院,似乎就是他们的家,而那个孩子也生活在这儿。
“或许我该离开这里。”
苏芮清楚地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去寻找燕赤霞的意识,而不是关心他记忆深处,某对夫妻的不幸,某个婴儿的悲惨。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个以母亲的鲜血换来性命的小婴儿,最终能成长什么样子。
院门打开,一个白胖的妇人端着一盆水朝苏芮泼了过来。
苏芮下意识闪躲,依旧没能躲开,眼睁睁看着一盆污水从她身体里泼出去。
“真是见鬼,出去半天也不回来,也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妇人抱怨一声,转身往回走,苏芮趁机溜进门缝,跟着她一起到了厨房。妇人在灶台上忙活了一阵,打开锅盖,从里面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十分舍得舀了一勺猪油,把豆腐似的鸡蛋羹划成几个小块。
随后,她把小碗放进凉水里,擦了手,脚步轻快地来到房间。
床榻上,一个穿着灰布衣的农家汉正在逗一个两三岁的小婴儿。婴儿长得珠圆玉润,眼珠黑溜溜的,非常爱笑,时而发出咯咯的笑声,让大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这就是之前那个孩子?
苏芮面上闪过异样,她总觉得这个孩子看上去跟之前那对夫妻不像,反倒像是这家夫妻二人。
难道是跟他们相处久了,所以模样也潜移默化?
“哎呦,娘的小乖乖,小心肝,是不是饿了呀,娘给你蒸了鸡蛋羹,等下放凉了就端来给你吃,咱们宝儿一个人吃,不给别人吃。”
孩子重重地点头,奶声奶气地附和道:“嗯,不给别人吃,我一个人吃。谁敢抢,我就打他!”
他挥起胖乎乎的小拳头,像是要去教训别人,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真是老子的好儿子,简直跟老子一模一样。”
“还不是我生得好?”妇人笑着嗔道,男人连忙附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笑了起来。
苏芮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如果这个孩子是妇人生的,那送来的那个孩子呢?
院门吱嘎推开的声音,打断了苏芮的沉思。
她走到窗口往外看去,便看到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裳,肩上背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装满猪草的背篓,艰难地走了进来。
没等苏芮仔细看,妇人已经拔脚迈出房间,指着外面刚卸下背篓,跑到水井边准备喝水的男孩骂道:
“这么晚才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叫你打个猪草,拖拖拉拉到现在,你干脆别回来了。怎么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跟个哑巴似的,你嘴巴长着不是说话的?养只狗还知道叫唤呢,养你除了浪费粮食,屁用都没有!”
男孩委屈地低下头,布满刀口的小手不安地搓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娘,我不是故意的,是村口的二狗,他……”
“你别给我找理由,说你几句就顶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二狗干嘛不惹别人,就专门惹你?”妇人伸出手指,在男孩脑袋上戳了几下,“今天晚上,你不准吃饭,一个人给我到柴房待着去!”
妇人不客气关上大门,男孩红着眼圈,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转身坐在了门槛上。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朝不断往外冒出热气的厨房看了一眼,馋得直舔嘴唇。
苏芮心疼得不行,蹲在他的面前仔细打量。
跟房间里那个白胖的小孩相比,这个男孩就像从未吃过饱饭,面黄肌瘦,衣服也极不合身。
看他的样子,苏芮隐隐看出几分熟悉。剑眉朗目,眼神清澈,跟之前那个醉汉有几分相似,但更像他的母亲。
苏芮没想到,他们两者结合出来的孩子,居然是燕赤霞的缩小版。
“所以,这不是你记忆中无关紧要的部分,而是你人生的一部分吗?”苏芮想要摸摸小燕赤霞的头,手掌却穿过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