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是一年最燥热的时候,连穿堂而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怀孕的妇人最是怕热,因此,顾时欢每每晚上睡醒都是一身汗。顾嬷嬷又看得紧,不准她吃冰冷的食物,也不准她在屋子里放冰盆,因此,每天都是愣生生的熬着,实在难耐得很。
闲来无事,便下帖子给祝长缨,邀她出门吃茶听戏。此提议令祝长缨十分高兴,两人一拍即合,定在今日上午清风茶楼见面。
顾时欢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先到了二楼正厅位置,视野宽阔,一低头便可瞧见一楼大堂高台上说书的白嫩小生。她百无聊赖的就着英俊白嫩的小生嗑瓜子,一边等祝长缨。
祝长缨还没来,倒是等来了一个熟人,暂且也算熟人吧,赵王侧妃。她跟另外一位官家夫人出门吃茶听戏,见顾时欢一个人坐在这里,便与那官家夫人招呼一声后,独自走了过来。
“祝夫人好雅兴啊!”
“你有何事?”这人脸上分明一副好多话要说的样子,却是先笑得高深莫测。顾时欢对她没好感,谁让她是那个柳依依的表姐呢,反正两人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
对于她淡淡的语气,侧妃王氏倒不在意,自顾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随后故作不经意的口吻说道:“照我说,有些人真是好命,就因生了儿子,便阻止了丈夫纳妾,着实令我们这样的人羡慕不来。”
顾时欢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了!”
她突然窝火,也不知是对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还是对她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难道你不知吗?我的表妹柳依依,原本是要进丞相府的,可就因为你生了儿子,祝丞相便临时改了主意。”
“你意思是说,我夫君想让那个寡妇进府做妾?”
“哦哟哟,这我可说不准,谁知道是妾还是平妻呢,毕竟祝大人与我那表妹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想必是不愿意委屈了她的。”
对于侧妃王氏的挑拨,顾时欢倒不是全然信她,毕竟祝长君对柳依依是何态度,她也知晓,自然是站在夫君这边。但让柳依依进府这事,王氏说得如此笃定,想必也不是信口开河。
“你如何得知?柳依依告诉你的?”
“我如何得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莫要得意,别以为男人会永远守着你一个人。祝大人对你维护,想必也是暂时的,毕竟等咱们女人人老珠黄了,新鲜的女子大把不是?”
说完这句话,王氏便起身,她实在看不惯顾时欢嚣张的模样,还把她表妹害到那个境地,这口恶气已闷在胸口多时,如今见着她不吐不快!
等她走后,顾时欢仍旧嗑瓜子听说书,脸上表情无异,可心里头却乱了。
他原来是想纳柳依依进门的么?
是了,还记得她生瑾年的那日,他回府时心事重重,在园子里还说过有重要的事要讲。
重要的事……莫不是就指这个?
为何突然要纳柳依依进府?
尽管知道祝长君对柳依依无意,或许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可他同意纳妾一事却令她十分不爽。
也没心思听说书了,撂下手中的瓜子起身准备下楼。
“凝知,你去跟长缨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回去歇息了,改日再邀她出门听戏。”
凝知担忧的看着她,适才赵王侧妃的话她也听见了,若是以往小姐还没喜欢上大爷那会儿,听到这样的话或许无所谓,可如今小姐十分在意大爷,想必此时心里难受着呢。
“你快去啊,凝香陪着我呢,莫担忧。”
凝知叹了口气,赶紧走了。
......
顾时欢回到府里,兴致缺缺,脑中反复想着王氏说的话,若是祝长君在身边,她倒是可以对他质问一番,可此时他远在千里,自己如何问?写信?不行,她想看着他的眼睛亲耳听他的解释,写信算什么?
顾嬷嬷见她出门没多久便又回来了,问道:“小姐今日不是邀了长缨小姐么?怎的回来这样快?”
“身子不适,先回来歇息。”
听到她说身子不适,顾嬷嬷如临大敌,赶紧要让人去请大夫,顾时欢拦住她,说无碍,就是有些累,歇息就好。
虽是这么说,可她脸上分明一副抑郁寡欢的神色,顾嬷嬷不解,“小姐今日遇上什么事了?”
顾时欢摆摆手,不想说话,兀自进了内室,衣裳也没脱就在床上躺下来。
顾嬷嬷转头问凝香,随后凝香将赵王侧妃的话转述了一遍,她听后,默默叹气。
她走近内室,见顾时欢无精打采的躺着,想开口说几句安抚的话,却又被她打住,“嬷嬷莫要多说,我心里有数,此事,等大爷回来我自会问他,在此之前,日子该如何还如何,我这会儿是真的累,想歇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
下午,顾时欢睡醒后,奶娘将瑾年抱进屋子,天气热,他穿着件宝蓝色肚兜,一根细细的绳子绕过肥嘟嘟几乎要看不见的脖颈,在后头打了个长长的结,绳子一端还被他调皮的咬在嘴里,咿咿呀呀的伸手要娘亲抱抱。
但顾时欢大着肚子没法抱他,只捧着他的小脸蛋狠狠亲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