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了?”赵宸轩上下打量着这个被妻主买回来的小仆。
“回公子的话,奴十二岁了。”顶着赵宸轩打量的目光,刚刚改名宜安的小仆没敢直起身子。
“快要到定亲的年纪了啊!”听到宜安的回答,赵宸轩随口感叹了一句。
“下奴不敢。”宜安闻言脸色一白。
是不敢啊~听到宜安的用词,赵宸轩在心底冷笑一声,还真是选择了一个好词。指甲敲击桌面的声音像钢钉一样,一声声的钉进宜安心底。赵宸轩对宜安的惶恐不置可否,他冷漠的看着跪伏在地,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宜安。
甚至有心情去想,若是沈崇欣在这儿,会如何看他。他的妻主会觉得他冷酷无情吗?她是会站在他这边还是‘弱者’那边呢?
“你之前被卖到了哪里?”
赵宸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宜安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连牙齿都在打颤,根本没办法吐出连贯的话。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物,从未有机会近身侍候主人的宜安第一次发现贴身仆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容易胜任。
他从未想过,记忆中天真仁善的公子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奴…奴之前被卖到了……倌馆。”不敢让公子久等,宜安咬紧牙关声如蚊蝇的回话道。
“我不管你是妻主从哪里买回来的,但是别把你从外面染上的坏习惯带回来,若是被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想你知道后果。”赵宸轩停止了敲击的动作,但是宜安的心脏却仍旧随着赵宸轩之前敲击桌面的频率呯呯的跳动着。
“请公子立规矩。”宜安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去外面跪着。”赵宸轩重新拿起了毛笔,视线在笔尖处长出一截的细毛上顿了顿,赵宸轩有些无奈的垫着树叶将脱落的笔毛择了出去。
“是。”宜安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在书房门前跪好。
“你倒是会讨巧。”落在宣纸上的字迹微有些晕染,赵宸轩微皱了眉,却仍是继续写了下去。
“公……公子?”宜安不安的抬头。
“我说去外面跪着。”赵宸轩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听的宜安又打了一个颤。
“是…是。”宜安战战兢兢的行礼。
“等等。”赵宸轩叫住跌跌撞撞的往外扑去的宜安“把门关上,还有我不喜欢重复我说过的话。”
“是。”宜安小心的打量着公子的神色,见赵宸轩再没有理他的意思,方才轻手轻脚的合上了书房的门跪到了下午时分的烈日下。
虽是在山里,小满过后气温仍是迅速的升了上来,此时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刚跪下没多久宜安的额头上就见了汗,院子里虽没人盯着他,宜安却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找个阴凉的地方躲懒。
赵府的规矩,倌馆的规矩,那些不听话的仆从奴隶的下场不停的在宜安心中轮转,跪在烈日下,宜安再不敢升起之前的小心思。
不堪大用,赵宸轩在心中对宜安做出了评价,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要求更多了。他虽对宜安不算满意,但下仆可以慢慢教,在农家也不需要像在世家大族里一样处处小心。若只是帮妻主分担家务,以宜安的能力是尽够了的。
每日里看着他家妻主在外忙完农活,满身汗水的回来,还要做家务,准备饭食,他也是心疼的。如今有了宜安,妻主应该能轻省些。
嗅着空气中清浅的墨香,赵宸轩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将妻主讲给他的故事勾勒出来,将那个侠肝义胆的世界述之于纸笔。
劣质的墨条宣纸并不好用,充当砚台的石头也不知是沈崇欣从哪儿寻来的,没有一丝人工雕琢过的痕迹,勉强凑齐的文房四宝寒酸的很,赵宸轩却觉得这些东西比他曾经使用的精墨细纸更值得珍惜。
只不知妻主置办这些花费了多少银钱,笔墨纸砚从不是便宜的东西,读书哪里是普通农家能够承受得起的呢?所谓的耕读之家,都是些坐拥田产佃户的地主,又哪里真的是在地里刨食的农人。
妻主花钱如此大手大脚,让赵宸轩不可避免的有些担忧,偏他手里没有管家权,妻主又一直是在给他置办东西,让他失了劝诫的底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空荡荡的侧卧被一点点的填充起来,慢慢有了书房的样子。
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嫁过来,谁承想生活竟渐渐变回了曾经的模样,人生的境遇总是这样奇妙。
沈崇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知不觉间写了一个下午的赵宸轩放下了毛笔。
“去烧些热水。”路过跪在院中的宜安时,赵宸轩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对宜安的听话稍感满意,还不算无可救药。“做饭前把自己打理干净。”
“是。”跪的头晕目眩显然是有些中暑的宜安强忍不适俯首称是。
在赵宸轩带着紧张和试探的目光中,被夫郎放进来的沈崇欣看都没看一瘸一拐的往厨房挪的宜安一眼,显然是默许了赵宸轩的作为。或者说在沈崇欣的世界里,家是一个很私密的存在,里面就只有她和夫郎,以后可能还会加上他们的宝宝,但是其他人……对不起,看不见。
逻辑有些感人,但是沈崇欣的世界就是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