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外面的寒风裹挟着半个铜钱大小的雪花卷过枯了的树枝,疯狂地往殿内的窗户上打去,窗柩发出阵阵咯吱声,在寂静的夜晚听着有些吓人。
殿外躺在地上,半吊着眼睛守夜的小太监们瞬间惊醒,两三个人赶紧小跑着将窗户都封死了去,直到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里面的主子本来就睡眠浅,耳朵好,要是吵醒了,他们就都得倒霉。
事情弄完之后,又匆匆地裹着暖炉钻进了被窝里,说是被窝,其实只是个取暖的毯子,供他们守夜的时候用。
小太监打了个哈欠,困得很了,泪珠子从眼角处流了下来,他一把擦了去,要是晚点擦,等会儿就得化成冰坠子粘在脸上了。
他抬头看了会儿外面,要命,这大周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好像自从宫里那位五殿下回来之后,这雪也愈下愈疯了起来,前几日京郊不是还有房屋被雪压塌了……
“这……五殿下……莫不是真的是个……灾星吧?”有太监小声儿问。
“呸,闭嘴,让人听见,你脑袋也别想要了。”领班的太监赶忙制止。
“可我们这主子不是极度讨厌那位吗?为什么不能说了?”
领班的敲了他一脑门,“蠢死你算了,你娘的见过有关系差的睡一张榻上的?!”
“……也是哦……”
他们一向就是伺候东宫的,太子殿下喜净,就连温侍郎不曾进过寝宫,更别提上床了。
“那我们主子……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呢?”他方问完话,就听见内殿的人开口。
“倒杯茶来。”
“要凉的。”
声音清晰低沉,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睡。
“是!”小太监不敢耽搁,麻利地起身,连衣服都没有来得穿,就推门进去了,虽然走得快,但是脚步放得极轻。
他不敢擅自撩开帷幔,只躬身将东西举过头顶,小声喊了句,“殿下。”
“嗯。”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撩开了帷幔,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的热气。
他好像听见有人轻哼了一声儿,小太监没忍住,抬眸悄悄地从缝隙往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定在了原地,不敢动了,连端着东西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里面……里面那脸色潮//红//稠//丽似精怪的少年……是……是景翊宫的那位?
五殿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只手拿着茶杯进去了,帷幔重新合上,正呆滞着的小太监,又好像隐约听见太子殿下的声音,语气放低了许多,像是在……哄人。
“阿招?喝水。”
他听见景翊宫的小殿下带着哭腔说,“我不要热的,我不喝……”
“这是凉的,乖,听话,喝了就好……”太子话还没说话,小太监就听见那位殿下手一挥,像是打落了茶杯,带着些凶狠地说道:“你也离我远点儿,你身上热得很,就像只大狗一样!”
只是这“凶狠”的听起来实在是没有一丝威慑力,反倒像是糯米糕撕开之后里面的馅儿,软得很。
但是,小太监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是没抗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埋的死死的,要了命了,小殿下不愧是小殿下,一直走在作死道路的前端,从未停止过。
就在他以为自家主子会将人扔出来的时候,只听见,里面那人像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啊……”
语气听起来实在不是想要将人扔出来的前兆。
“再倒一杯。”秦非向外面说道,只是语气转瞬间冷了几个度。
“是。”小太监倒完之后,躬身去递。
那只手撩开帷幔的时候,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一瞥,咽了口口水,腹部像是有些发//热,没忍住,还是抬眸朝里看去,没成想对上的不是景翊宫的那位,而是一尊煞神。
小太监当即跪下求饶,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秦非眉间有些郁气,他瞅了一眼床上毫不知情还在准备脱衣服的人,将帷幔拉得严严实实,“出去。”他冷声说。
“是!”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整个儿的团了出去。
一出门,才发现身上都被汗湿了,脸色发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怎么了?这是?可是惹太子殿下不高兴了?”领班的问。
刚才那双眼睛看着他时的震慑还在身体里回荡,他擦了把汗,喘着凉气,张嘴开口“我……”了半天,喉咙发紧,愣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摇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
秦非“啧”了声儿,有些无奈,看着床上的人说,“一个留神没看你,你就又勾了个魂儿回来。”
冉央热的烦躁,哪里还听得懂身边人在说什么,只偏头,一双蓄着水汽的杏眼大睁着,愣愣地看着他,“啊?”
他锁骨几乎全在外面,里衣就靠着肩头撑着,挂在身上摇摇欲坠,手还不老实,总想往上衣里面钻,进去了就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秦非被他看得喉咙发紧,见他手又开始窸窸窣窣起来,便想将它扯回来,“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皇兄给你叫太医可好?”秦非难得好脾气地问。
冉央一听到太医就皱起了眉头,“不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