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好一会儿,尚宇飞才松开了白越。
他眼眶通红,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丢脸,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想吃点什么?”
白越笑:“我有点渴,想喝水。”
闻言,尚宇飞走近桌旁,拿起一个空杯。
白越坐在床上,看着透明的水流徐徐注入杯内,突然道:“护士说你之前帮我擦身……”
话没说完,便见水花四溅。大半杯水洒了出来,在地板流淌。
尚宇飞倏地看过来:“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白越疑惑,“当着面说的。”
尚宇飞这才回想起来。他进来以后,那些医生护士的确站这寒暄了一会儿,但他当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白越身上,压根没听内容。
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事。
尚宇飞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没再接话。重新倒满水后将杯子递了过去。
白越去接,随口道:“那我不是被看光光了。”
水又险些洒出来,幸好被白越及时接住,只留了几滴在床上。
尚宇飞表情有些尴尬:“这是特殊情况……”
“你慌什么。”白越笑,“我又不介意。”
“而且我也说过,我现在不是Omega。你不需要那么小心。”
他喝了一口水:“我只是在想……要是之前一起洗澡就好。”
阳光很热烈。背立窗口站着,只觉脊背都在被烤灼。尚宇飞结巴:“什、什么?”
“因为伤口很恶心吧。”
白越抬眼望了过来,眉眼微弯。
现在受伤的地方都被绷带包扎着,唯一裸露的只有手掌。那里留下尚未痊愈的疤痕,像是一条狰狞的爬虫缠绕其上。
其他地方虽然他还看不见,但也足以想象到那里的情况。
血肉模糊,一片血腥。最初的状态一定要比现在更加糟糕。
虽然白越本人对伤口并不怎么在意,却不太想让尚宇飞看见——何况是这么“恶心”的伤口。
而对方不仅看了,还看见了最丑陋的一面。
尚宇飞没想到白越会在意这点,不由怔住。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被一道敲门声打断。
两人循声望去,见是护士走了进来。
护士一进门就见两个Alpha直直盯着自己,一时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医、医生让我拿药过来。今天还没换呢。”
她端着铁盘匆匆跑进来,又瞅了一眼尚宇飞。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后来换药也基本是这个人在做。
真是好兄弟啊。
她羡慕地想。
待护士离开,白越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药盘,又看向尚宇飞,笑道:“那拜托了。”
尚宇飞转身去拉上窗帘。房内立即被一片荫蔽覆盖。再回头时,发现白越正在自己解纽扣。
病员服里什么也没穿,但光是那白色的绷带就几乎覆盖了全身。
尚宇飞顿了顿,走近过去,拿起托盘上的剪刀。
首先要把旧的绷带去处。
对换药这件事,他已经很熟练了,却还是第一次在白越醒着的时候做。
他示意白越转过身,坐到了对方身后。
咔擦一声脆响,绷带断裂。一圈圈绕开,裸露出其下的皮肤。
白越低头看着腹部的伤口,皮开肉绽,脱落下的纱布上还沾了些血迹。
胸膛附近倒是伤的不重,一上一下对比之下,伤口更显狰狞。
与想象中差不多……或者说比想象的更糟糕一些。几乎是让外人看一眼、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白色绷带在床上散开。对方手穿过白越手臂内侧,绕至腹侧前方。指腹轻微触碰着结痂的部位。
不过,即使那里被触碰,也没有任何感觉。只觉有重物轻轻挤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因为皮肤已经坏死。
尚宇飞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太久。指腹擦过前边的皮肤,带着些微痒。
然后,白越肩头一沉。
“才不会恶心。”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白越侧头看去,见是尚宇飞额头抵了上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覆上尚宇飞的手背,十指交握。
“只要是你的身体,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尚宇飞低声道,“会很难受。”
不会觉得恶心或是恐惧。
只是看着原本不存在的伤痕留在了白越身上,心脏就像被狠狠搅碎了一般。
而且,只要白越继续在军人这条路上走下去,就无可避免地会再出现这种意外。
哪怕是拥抱或者亲吻,都无法压抑住心中的不安。
要怎么做?
他抬起头,手掌上移,揽住了白越的肩膀。
这里伤得不重,可以抱得更加用力。
“一起洗吧。”
耳畔突然传来这句话。白越不觉一怔。
尚宇飞音量很低,因带着些嘶哑,音色与以往有微妙的不同。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在我眼前消失。”
白越:“……”
“我不会消失。”
尚宇飞扯了下嘴角。
他已经完全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