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还不等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得到了满朝同僚的抵制和驳斥,也不知那人为何要让自己,在这样的时间点提出这样的问题。
“反正老夫欠的人情已经还完了,有什么算计,和我这个历来‘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和刚刚讨论争辩白相等人的案子不同,这一次,大臣们众口一词,态度十分统一,就是不希望庆和帝重新审讯闻氏谋逆案,并为废后平反罪名。
“严凌,说一说你的看法。”庆和帝耸拉着眼皮,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长子。
此刻,季严凌的脸上终于没有了温润的笑意,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几位老臣的面孔,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发言的阮梅梅。
“父皇,母亲她并不在乎这些名分。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您的信任和真心,您若是心里爱重她,把她看做发妻,那么,是不是一国之母,有没有贤惠清白的名声,对母亲来说,都不重要。”
庆和帝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想起那位青梅竹马的发妻,心底有苦涩,还有叹息。
他其实还想问一问:“那你呢,严凌,你想要嫡皇子的身份吗?”
但是,对上季严凌平静悲悯的目光,有些话,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这个孩子,以赤子之心面对满朝的风谲云诡,肯定已经被伤害到了,他这个永远亏欠着他的亲生父亲,何必再咄咄逼人。
大朝会终于在众人的饥肠辘辘中结束了。
二皇子一系损兵折马,暂时蛰伏了下去。
废后和闻家的谋逆案子虽然被孙御史当朝提了出来,但是,提出的时机不对,这下,不仅没有翻案平反的可能,反而在众人的齐心推动之下,进一步坐实了旧日的罪名。
第二日清晨,阮梅梅宫内当值归来,风雪初霁,寒意刺骨,她把半张玉白的脸藏在黑色的皮毛大氅里面,踩着墙头和树枝上的积雪,抄近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推开小院的大门,院内暖意融融,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阮梅梅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不请自来,还在别人家的院子里烧火盆煮汤羹,季严凌,你当我这个龙禁卫的总指挥使是吃素的吗?”
“严凌怎么敢小瞧阮指挥使?”
男人坐在回廊之下烤火取暖,看见院子的主人回来了,他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也不起身,只是侧着头仔细打量着阮梅梅。
“连孙御史那样刚正倔强的老臣都能被阮大人指使,我这个无权无势孤零零的皇长子,更要小心了。毕竟,我时刻被大人您记挂着呢。”
阮梅梅没有否认她指使孙御史做的事,更是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我在帮你呢,季严凌,皇长子和皇嫡长子,分量可不一样,陛下想要含糊这个问题,我却帮你挑明了,这样以德报怨的行为,多难得。”
“是不是在帮我,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同我打花腔呢。”季严凌语调轻缓温润,却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虚伪得很。
对此,阮梅梅同样扯出了一抹假笑。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天的大朝会,彻底否定了废后重新恢复身份的可能性。
将来……除非季严凌真的得了这天下,才能给他母亲,给他外祖父一脉彻底平反,至于庆和帝在位期间,这种好事就想都别想了。
“季严凌,你生气了?那……真是件大好事。”
阮梅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点喜悦恍然,她大步走到季严凌的跟前,裹着大氅坐在了他的对面:“知道你不开心,我就放心了。”
季严凌没出声,他低着头,从炉子上的瓦罐中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米香扑鼻,闻着就很香甜。
“要来一碗热粥吗?不算占我的便宜,煮粥的柴火还有水,都是你这个院子中的。”
阮梅梅撇了撇嘴角:“煮粥的地方也是我的。”
“要吗?”
“我自己盛。”
两人相对而坐,一碗热粥下肚,阮梅梅悄悄地呼了一口气,在宫里值守了一整夜,现在吃点暖胃的素粥,还是蛮舒服的。
“我没有生气,你高兴早了。”
阮梅梅扬了扬眉毛,表情有点不以为然。
他和她都知道,孙御史简简单单一个奏请,身为皇长子的季严凌到底失去了什么。
“受害者”季严凌笑了笑,他的视线越过阮梅梅,凝望着不远处的白雪苍松,似在回忆,又似在迷惑自省。
“我之前一直在犹豫不决,因为我不清楚,对我母亲来说,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是她最想要的。
但是今天,我站在御座金阶的下面,认真地看着那个男人衰老冷漠的面孔时,突然就想明白了。
大概……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天涯海角永不相见,才是我母亲真正想要的吧。
所以,你让人过早地把嫡庶这个问题挑明了,在我羽翼未丰的时候,彻底断了我成为嫡皇子的可能,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太过生气在意。
一来,是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你。二来,是因为你歪打正着了,让我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若是将来……庆和帝真的被我哄得晕头转向的,想要传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