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冰凉得惊人,黑沉沉的天空连星子都暗淡无比。
木木野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接待客人,只披了鬼蜘蛛的一件着物就出来了,听完消息后,一时竟然分不清是自己的身体冷还是心更冷。
都挺吓人。
“请振作起来,如果老大还在的话,一定不会看着你这么伤心下去的。”派来告知消息的野盗磕磕巴巴地说出这句话,尽管他觉得三言两语根本没办法安抚到丧夫之痛。
我很伤心吗?
木木野搞不懂对方在胡说什么,他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会因为强迫自己的反派死掉了,就感觉悲伤难忍呢。
而且,让鬼蜘蛛一心一意想夺取老大之位,他明显在其中除了不小的力啊。毕竟,要养一个贵族怎么能是随便的野盗就能做到的事呢?
“请擦一擦眼泪吧。”
这人憨厚老实地递过来一张帕子,白皙纤长的手反射性接过那柔软的帕子。
我哭了?
木木野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竟然真的碰到了潮湿微凉的水珠,挂在颊边。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艳红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夺眶而出。
青年慌忙用帕子擦拭流下的泪水,结果越擦哭得越厉害。
可真不对劲啊,他明明……明明是很讨厌鬼蜘蛛这种刚愎自用的反派,况且对方无恶不作还强迫他,实在太讨厌了。
他们仅仅只想出了一个月,自己为什么会心软。
“我会代替老大照顾好您的。”
木木野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面前的壮汉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
小废物:???
他仔细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夜黑风高,正屋的烛火不算明亮,橘黄昏暗。对方国字脸又憨厚老实,完全不像是有小心思的人。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一惊一忧,又是月上高枝的半夜,木木野身心俱疲。
“多谢你告知的消息,请容许我送你离开。”
送走了传讯的男人,木木野跪坐在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是早晨烧开的,现在已经冷了。要是鬼蜘蛛在的话,会先用手掌感知一下杯子的热度,不烫的话就重新烧一壶热水,绝对不让他喝冷水。
小废物心里一酸,喝杯透心凉的冷水静静心。
正事要紧,他问系统:【说起来,反派都死了,我们的任务算不算是完成了?】
人都没了,还迫害什么啊。不过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好歹是漫画中世界级的大反派,跟主角们对抗暗中,这么轻易就死了吗?
他的反派光环呢,没有吗?
系统的代码都在波动,闪出了几个震惊的感叹号。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一个人妖共存的世界,反派是不可能随便就死掉的!】
木木野听到这话,还是明显松了口气。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快的表情,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反派念念不忘、还因为对方的死亡而难过了,因为那人对他实在太好了。谁都有资格厌恶对方,唯独他不可以有。
不过他高兴得还是太早了,系统话锋一转——
【也就是说,鬼蜘蛛必然还活着。而且,极有可能不是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了。】
小废物手中的杯子突然就倒了,桌子上蔓延开一滩水,逐渐从桌缝上面渗透下去,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面。
鬼蜘蛛变成妖,猜猜他第一个找的是谁?
…………
悬崖底下,泥土旁边,躺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一团漆黑的块状物,如果有人仔细打量的话,就能认出这其实是个人。
只是他太黑太脏了,血渍斑斑,压根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是人类。
虫蚁老鼠都会下意识地绕开这坨黑漆漆的东西,仍有好奇的野兽想要去触碰一下这块不知名的新鲜玩意儿。
重伤濒死的人类还残余一点微弱的意志。
太大意了……居然会在关键时刻被勘助那家伙用炸药炸成重伤。
狂妄无边的野盗罗刹鬼并没有检查他是否死亡,将他扔下山崖。那家伙一直以自大出名,崖壁上支出的树木成了他身体的缓冲,让他即便是从高崖上坠落下来,也命大没死。
明明算无遗策,没想到那女人会如此良善,居然连一个招惹她的强盗都会放过,白白让罗刹鬼活着回来,该死!
该死!该死!
男人睁开眼睛,除了黑色的眼瞳以外,白色眼球上爬满了红色血丝。
旁边蹦蹦跳跳,在他身旁打理羽毛的黑色乌鸦被强烈恐怖的气息给惊住,敏锐地飞走,还发出嘎嘎的难听声音。
鬼蜘蛛顾不得那些禽兽,他满脑子全是自己失败后亲近之人的下场。
他的阿野,他的妻子还在寨子里等他。
罗刹勘助回去后会对他做什么?
他生得面白如玉、貌若好女,会有人像他一样动歪心思么?
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贵族在没有逃回去的情况下,仅靠一人之力活得下去吗?
一遍一遍地扪心自问,让他眼睛愈发赤红,心脏的疼痛居然比身体上的痛还要强烈百倍。胸腔里浓郁的黑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