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忽然发现, 隔壁赵家竟然生火做饭了,他们待在家里都能闻到那股香气, 明明只是普通的糊糊, 可闻在他们的鼻子里, 就是神仙酒宴的味道。
几户人家都有些坐立不安, 毕竟是邻居, 他们也知道邻居们大约都有多少存粮, 自己家都快没粮食了,邻居家还有这么多粮食?
“你夜里去问问吧?”当妻子的对丈夫说, “他们是哪儿来的粮食?肯定不是之前的, 要不然也不敢煮这么多。”
丈夫也纳闷。
果然, 邻居的几户半夜都溜了出来,从墙边跳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自己跟这么多人心意相通。
倒是把赵家人吓了一跳,他们没把人请进屋内——谁知道这几个人会做出什么来?虽然他们饿了这么久, 但毕竟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真起了歹心,他们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于是赵家人就把怎么买的粮食,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当兵的能有那么好心?”
几人蹲在墙角, 小声说话。
“我不信,你不是昏头了吧?”
赵大:“我自己去买的粮,他们要是想抢粮,早就把我杀了, 我还能回来?”
几人互相看看。
“那……咱们明天也去?”
“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
“行,我家粮缸反正是见底了,不出去,迟早也是饿死,要我说,那些当兵的好像也没敲过谁家的门,除了那些官老爷的家被抄了以外,好像真没杀过百姓。”
“听说是因为南菩萨爱民如子。”
“我以前就听说过南菩萨,说是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就说那高邮,都说高邮遍地是黄金,哪怕是个女人,是个残废,都能找到活干,养活自己。”
“你可别说了,再说我都想去了。”
“那行,明早咱们一起去。”
几个邻居约好以后,天刚亮就出门了。
现在没有宵禁,因为白天都没人出门,更何况晚上了。
“这么早……集市有人卖粮了吗?”
“那就找个没人看的地方等着呗,早点出门,安全。”
几人一去集市,就看到了已经摆上台子的粮食,有粗粮有细粮,分门别类,不像以前一样混在一起,粗粮在一边,细粮在一边,蔬菜在一边,肉和蛋在一边。
他们觉得自己简直到了天上。
他们互看一眼,都冲向了集市。
买了粮食,自然就得花钱,花了钱得想办法挣钱。
当兵的在旁边提醒他们:“你们要是缺钱了,就去县衙,里头有人登记,登记了就给分配事。”
他们虽然还是怕当兵的,但是比起这个,还是挣钱更重要,那才是活命的本钱:“那干什么事比较好?”
当兵的说:“有手艺就挣得多,像是铁匠,木匠,也有体力活,若是识字就轻松的多,挣得也不少。”
“我,我会木工!”其中一个兴致勃勃地说,“我爹教我的!”
其余的人羡慕的看着他。
当兵的说:“那你肯定能挣不少,说不定以后挣得比我还多。”
几人就这么晕乎乎的被当兵的领导了县衙,登好了记,又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木牌,各自有了事干,第二天就要去自己的单位报到。
——虽说他们没听过单位这两个字,但是结合前后想想,也能明白。
当兵的还说:“你们来的早,所以岗位好,要是来的晚了,怕就只能去干最累的力气活,挣得还少。”
这几人又晕乎乎的回去,把当兵的说的话复述了一次,妻子就准备回娘家支会自己娘家人了。
丈夫也觉得都是一家人,岳家过得好,他们家也有好处。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终于敢走出家门,走上街头。
最开始人还不多,人们总有些害怕,后来发现不管是亲戚还是邻居,都出去了,都有活干了,于是一窝蜂的冲出去。
县衙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小吏们累得要死要活,还得端个笑脸——毕竟他们也有任务,有锦旗也有奖励,一边回答百姓的疑问,一边想尽办法告诉人家给自己送锦旗。
只要有看得见拿得到的好处,人们的耐心就会无限延长。
百姓也觉得不同了,以前吆五喝六的“官老爷”们突然对他们有了好脸色,他们原先有问题,从来不敢见官,小吏也不敢,否则问题没解决,还要给官老爷们好处,都是普通百姓,家底也不厚实,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可如今呢?
官老爷们不打他们,也不骂他们了,他们听不懂的,官老爷也会好好跟他们说。
百姓对官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没人敢扰乱秩序,虽说道理听不太懂,但别人怎么干,自己就跟着怎么干,那准是没错的。
人们开始上街了,汉阳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甚至更甚以往,除了懒汉以外,百姓都有了事干,有钱领,有钱买粮。
而这些改变,只要了不到两个月。
邹普胜看在眼里,越看,就越是心惊。
打下一个地方不难,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