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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的时候,汝宁城内好几条街都是赵家的,赵家有汝宁城边最肥的地,而赵家几代人的经营,也不过是在十几日内倾覆的。

大厦将塌,没人会为他们流一滴泪,人们看着热闹,为一个家族的覆灭欢天喜地。

赵家是怎么倒的?

最先不过是施粥的时候掺了石子。

许多大户人家都这么干过,下头的人要捞油水,用不能吃的陈粮代替新粮,这其中的差头就被下人揣进了腰包。

再然后呢?好像是那些乞丐难民闹事。

有人雇了乞丐难民日日夜夜在赵家门口守着,一有人出来就丢粪过去。

赵家人想抓,可这些人丢了粪就跑,根本追不上。

这也就罢了,赵家人出门,人群中也有人丢粪。

再然后,赵家人就不出门了。

赵家的摊子也有人不断找茬,赵家人想要分辨,但百姓已经认为这户人家是恶人。

上头的官员收了别家的好处,也不会为赵家说话。

最后赵家卖了铺子和地,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人离乡贱,离开了扎根的土地,去别的地方,去别人盘根错节的地盘,还有几分回到往日荣光的希望?

长子用手捂住脸,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有时候人的舌头也是利器,也可以化为杀人的刀。

邓父拍了拍儿子的头:“爹必须去,爹去了,咱们家才占着道理,爹要是死在那,咱们家才能得到更多好处,那南菩萨苦心经营,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爹不会死,那陈将军还会把爹当成座上宾。”

长子又傻了,没听懂,又不敢说自己没听懂,只能低着头。

邓父又叹气:“听爹说,爹过去了,如果死了,你一定要披麻戴孝,要叫所有人知道爹死于谁手,这样咱们家才有名声,名声有了,就算一时沉寂也不要怕,总有一天会再起来。”

“但要是连名声都没了,等那陈将军进城,咱们家就全完了。”

长子这下才点头:“爹,我明白了,您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

汝宁城内不止邓家一家在离别,大户人家都收到了请帖,他们思虑再三,去的占多数,只有四五个声称有病,不能出城。

这几户人家不必陈柏松动手,别的家族就会合起伙来蚕食他们。

大部分族长都来了,他们坐着马车出城,然后一起进了军营。

邓老爷以为自己能见到那位传言中凶狠蛮横的陈将军,却跟着一众老伙计等在帐内,别说陈将军了,就是他身边的亲兵都见不着,只有军营里的小兵管着他们。

也不算管,小兵们不与他们说话,到了饭点就给他们送饭,要拉撒了就带他们去拉撒。

偏偏他们也不敢问——谁都想活得长久一点。

现在死了,好像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们也不敢给小兵们甩脸色,端架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邓老爷坐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自己带来的被子,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心里慌得要命,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缩着身子干坐。

别家的几个老爷有些眼馋他的被子,人年纪大了,年轻人觉得不冷不热正合适,但他们还是觉得冷的。

这帐里也没给他们准备被子,自己不带就得受冷。

“邓老爷竟还带了被子来,倒比我们想的仔细。”

“就是不知邓老爷是怎么想着要带被子的。”

“难不成是早就与那陈将军有了首尾?”

邓老爷的脸都绿了,连忙说:“是小儿忧心,我年纪大了,我儿给我置办的,诸位若是不嫌弃,还请过来,盖盖腿也好。”

他知道,若是再让这些人说下去,他就成了叛徒,这被子别说还能让他盖个腿了,就是放放手都不行。

这些人从来如此,聚在一起给谁定个罪,再叫人宣扬出去,被定罪的人就完了。

或是图别人家的铺子,或是图别人家的地。

这法子他们用的得心应手,屡试不爽,邓老爷也不敢跟他们对着干。

汝宁城内的家眷们都在等老人们的死讯传来。

老人们死了,他们才更有底气去谈条件。

然而左等右等,死讯没等到,却等到了陈柏松派来的使者。

“你们家长辈在军营里,怎么劝也不愿意回城,总不好叫我们将军把人养着?”

家家都听到了这话。

于是无数粮车从城内拉往军营。

陈柏松看着那些粮食,有陈粮有新粮,不过分量是足够的,几十辆车拉来的粮食,足够整个军营吃上个把月了。

就在城内各家自以为大出血,心疼得要命的时候,陈柏松这边的使者又上门了。

“你们家老爷子胃口好,吃得多,之前送的粮食已经没了。”

各家都傻了。

这简直就是要把他们掏光一样要粮。

“不能给他们!”

“继续给,他们就会继续要,他们的胃口是填不饱的!不能给!”

“不给有什么法子?那是你亲爹,你要当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吗?”

“百善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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