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个晴天,李大早早的起床洗衣,他如今住在员工宿舍里——东家这么叫的,他们一开始觉得别扭,习惯以后反而自然了,他用木盆打了盆水,端在阳台上洗衣服,阳台挂着一条长绳,又粗又结实,能挂不少衣裳,他们也没什么衣裳,就连穿着的旧棉衣,也是东家给的。
所以现在洗的都是内衣,几块破布,稍微洗一洗就行。
“今早吃什么?”旁边的老张问李大。
李大:“我怎么知道?我洗完衣服再去食堂。”
食堂是个草棚子,但是搭的结实,女人们在后面的灶台做饭,都是大杂烩,唯一的优点是没有缺油少盐,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已经足够美味了。
女人都是杨子安那伙兄弟的家眷,他们秋收之后他们就把家小接了过来,躲过了坞城的那场灾。
老张笑李大:“你瞧你洗的,都快破了。”
李大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叠破布,无法否认老张所说的话,他看着不远处的树林:“东家要出去?”
他看到了牛车。
老张顺着李大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林渊正在上车,他想了想才说:“许是东家要去坞城看看?”
李大吓了一跳:“去坞城做甚?白去送命?”
老张拍了李大一巴掌:“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东家自有东家的打算。”
树林边,林渊冲来送行的人说:“都回去,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
他们这去的地方比较远,坞城遭了灾,附近的城镇也不会好多少,他和姜桂两个人轻装上阵,银子以外什么都没带。
“无论好坏,能吃的粮食就都买回来。”林老爹叮嘱道。
林渊:“爹,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在,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去问李大哥和杨二哥。”
林老爹也知道林渊有三个义兄弟,他觉得自己儿子很聪明,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几个义兄弟是件好事,他对李从戎和杨子安姜桂的态度也很好,俨然把他们也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李从戎在一旁说:“小弟,你不用担心这边,只要我在,必不叫你的心血白费。”
林渊:“大哥,是咱们的心血。”
李从戎笑道:“是,我又说错话了。”
杨子安却说:“不要走大路,绕一些都行,察觉不对就弃车躲起来。”
姜桂接话:“大哥,别担心,我们心里有数。”
林渊知道,到时候自己要么雇佣一批人回来,要么买一批人回来,因为那么多粮食,靠他和姜桂,别说运回来了,走在路上不被打劫丢命就算好的了。
这样的乱世不会轻易结束,至少还有好几年,甚至十年左右的时间。
人太少了,就很难自给自足,种地倒是可以,但是别的必需品却会一直消耗,一旦良性循环被打破,恶性循环开始,他这个小小的基地就会轻而易举的从内部瓦解。
比起雇佣,林渊更倾向于买人,不愿意为奴为婢的,大部分都已经成了流匪。
而愿意为奴为婢的,他们已经给自己洗过脑了,轻易不会背叛主子。
他倒是想从自己这边带人走,可问题是牛只有一头,还有一头驴,但害怕驴子死在路上,所以只有牛车能用。
姜桂倒是很有信心,他去过他们决定去的柳镇,那里民风彪悍,但是如果也很好客,他们大多数靠种地为生,也有小部分靠打猎。
听说早前的时候,他们整个镇上的人都是打猎的好手,从小就会布置陷进和弓箭,涂毒的吹箭也会,当地的一种蟾蜍背上分泌着毒液,只需要一点,就能麻痹一头牛,让那头牛只能任人宰割。
姜桂说:“他们那边地肥,人少地多,陈粮绝不会少。”
林渊不会赶车,所以赶车的是姜桂,林渊坐在车上,他喝了口水,看着周围千篇一律的树木和草丛,如果他是出来采青的,说不定他还会夸景色好,空气清新,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他们赶了五天路,这五天只是简单的吃一些干饼,用水冲下喉咙,晚上在车里睡觉,把牛车赶到树林深处,在旁边烧火,防止野物攻击他们,而且还得随时保持警醒,轮流守夜。
毕竟有火堆确实可以吓退野物,却不能吓退人。
这五天让林渊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月。
姜桂的胡子都长长了不少,人看起来比五天前沧桑多了,林渊倒还好,他这具身体实岁才十五,激素还没有姜桂分泌的那么多,只冒出了一点点胡茬,还只是几根——被他被拔了。
长几根胡子在下巴上……那像话吗?!
“快到了!”姜桂兴奋起来,摇了摇坐在身旁的林渊,林渊揉揉被颠得生疼的屁股,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开阔起来的道路。
路边甚至有当地百姓摆的茶摊,供过往的行人和客商饮用,当然,是要收钱的。
这里好像一点也没被流民波及,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论男女都有自保的能力,连小孩子都是还没学会走路,就要学会拿弓。
林渊还仔细问过姜桂,确定了这里大部分都是汉人,只有一小部分蒙古人。
这里的蒙古人都不是官,就是普通百姓,和汉人们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