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鸩在他的怀抱中不住颤抖,陆明川只得怀抱著他的躯体,轻轻拍着背脊,轻声细语的哄慰着。那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鸩才终于安定了下来,抬头看着他的时候,眼眸里仍旧有一些尚未褪|去的恐惧。
“……阿鸩?”陆明川柔声喊他。
他推着阿鸩去了餐厅,一桌都是精心烹制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无不令人食指大动,可阿鸩吃的却很是缓慢。陆明川看在眼里,看着他机械的吞咽食物,只觉得口中再美味的食材都没有了味道,如同嚼蜡一般。
夜色渐渐降临后,阿鸩陷入了困顿之中,可他仍旧撑着自己,不肯睡去。那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一般,陆明川只是有个猜测而已。他走过去,坐到了阿鸩的轮椅旁边。
“还不想睡吗?”
“你可以让叶老师把我的画也还给我吗?”
明明已经困到了极致,连眼皮子都在打架,阿鸩却挤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陆明川看着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说:“但是今天,嘉泽不是把画带给你了吗?”
“那不是我的画。”阿鸩说,“我画不到那么好,那应该是叶老师的画。”他看着陆明川,满怀期冀:“你可以让叶老师不要骗我了,把我的画还给我吗?”
今天叶嘉泽所带来的……
陆明川的眼眸沉下去,然而沉到了底部的是心脏。他看过叶嘉泽带来的那些画纸,根本连画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最普通寻常的草稿而已。就算以他这样门外汉的水平,也看得出来,根本没有太大的技术价值。
“我能帮你告诉他,不过大概不行……”
阿鸩忽然朝着他伸出了手:“你过来一点。”
陆明川不明所以,但还是向前倾过了身躯,他感受到阿鸩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放越大,直到贴住了自己的面颊。嘴唇似乎被咬了一下,磕磕绊绊的,又被轻轻地舔了一下。
陆明川心中一颤,身体深处仿佛有某种压抑许久的欲|望苏醒过来,一点一点的窜过背脊。在思绪来得及做出回应之前,身体就先于了意识,他伸手拖住了阿鸩的后脑,反客为主,不管不顾的吻了过去。如此的甘甜而柔软,一如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他肆意的扫荡过,直到把少年的嘴唇都吻得红润还不肯罢休。
陆明川稍稍退出些许距离,只看到了阿鸩向来漆黑的眼瞳变得水雾弥漫,素来苍白的面容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很长一段时间里,阿鸩的脸色都是一片苍白,何曾像现在这般。
“……阿鸩。”陆明川心旌动摇,声音喑哑,就要再度俯身过去。
少年看着他,声音又低又轻:“我陪你睡一晚上,你能让叶老师答应我吗?”
刹那间,就像有一桶冷水从自己的头顶上浇下,浇灭里的所有的欲|望与期待。
陆明川一言不发的看着阿鸩,许久,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
“我不要出门!”阿鸩的声音又尖又细。
陆明川充耳不闻,推着阿鸩的轮椅就朝着外面走。
“陆明川,我不要出去,我哪里也不想去!”阿鸩死死地攥着两旁的门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
他望着紧紧闭合的大门,就像是看到了某种令人恐惧的怪兽,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
陆明川低下身,握住了他的手:“我送你去见你叶老师。”
“真的?”阿鸩的眼睫颤了颤。
陆明川嘶哑道:“……真的。”
如果在从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亲手把自己心爱的人推出去,那陆明川一定会嗤之以鼻,他向来信奉的只要是自己的就要抢在自己手里。然而如今,他竟然会亲自推着阿鸩去往另外一个人那里。
同为男人,他其实看得出来叶嘉泽的眼神,更何况叶嘉泽在他的身前从来都没有掩饰过。阿鸩还在医院的时候,出于害怕,或许也出于强者的情绪,陆明川抢先一步把阿鸩接到了自己家中。但是如今,他意识到,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阿鸩对他的态度当真是很乖顺的,很少有忤逆他意思的时候。然而只要出现,那就意味着陆明川会痛到不可自抑。
他曾经当着叶嘉泽说过,自己从不后悔在金碧辉煌里发生的事情,然而到了今天,他竟然真的生出了几分怀疑。
——那个时候,自己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他真的冷静自持,做一个正人君子,把那个时候深陷狼窟的阿鸩救出来,恐怕事后,阿鸩对于他的情绪,只会有感谢与感激的吧……
那个时候正是陆明柯头脑发昏、算计阿鸩的时候,那天后不久他们两人就分道扬镳。对于他来说,那会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大可以趁虚而入,水磨工夫,不怕自己得不到人。又如何会像如今这般,只得送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叶嘉泽已经在家中等着了。
阿鸩自从出了门后,一路上都显得很是紧张。手指一直都紧紧地抓住了轮椅扶手,直到看到了门口的叶嘉泽,神情才终于放松了几分。
“叶老师!”
叶嘉泽朝着他温柔的笑了笑,接过了陆明川的工作,推着阿鸩进去。
陆明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