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为波光粼粼的湖水穿上一层绯色的霞衣,几只仙鹤在湖水便优雅地梳理,水边杂草丛生,光滑的大石头延伸到湖边,一袭白色朴素道袍的少年盘膝坐在石头上,纹丝不动。
少年约莫十八岁左右的样子,眉心一点赤色莲瓣,容色姝丽、雌雄莫辨,衣裳洗的有些发黄,边角磨损的朴素未曾遮掩半分他身上那份妖冶之色,反而在冶丽之中多了几分寒凉的冷清。
在天地间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时,少年细腻如白瓷般的脚踝上套着一枚金色的脚环,两枚铃铛毫无来由地发出轻响。
“小姬,你该喂鸡了。”温吞到让人睡着的系统声音响起。
美丽的少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袍角下摆,微微叹了口气,他仍然一无所获。
他跳下大石块,活动一下因盘膝坐太久而发麻的双腿,端起灵食喂起仙鹤以及湖中养的天鹅,可不是喂鸡吗?他的老父亲系统一点都没有说错。
他读书少,但也看过几本别人穿越的书,不是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就是小弟遍地走,后宫多如狗,轮到他只有重复每天喂鸡和一个坑爹系统。
对于小姬这个称呼他一开始是拒绝的,然而系统他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宿主都不叫了,他祝它慢吞吞吊着的那口气早点咽下。
姬华韶十分熟练地将仙家灵禽喂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四年。
四年前他才刚进门的便宜师父没了,在雷劫之下连渣都没剩下,不止便宜师父自己,连带无情剑宗大大小小弟子百来人,只要身在那片被毁区域内的人皆在雷劫下灰飞烟灭。
事后由少宗主苏栩查明,宗内那场规模宏大的雷劫由何而来,据说他本无修行天赋与求道机缘,是因为他的便宜师父逆天而行,为他逆天改命,予他内门亲传弟子身份与道种传承,牵连门派,毁派中万年天梯试炼传承,累及同门性命。
对于这样的锅,姬华韶在懵逼中猝不及防地背上了,看来是便宜师父给的拜师礼太重,把师父他自己都给搞没了。
听说最后是宗主以及天刑长老怜他只是一介凡人并不知情对他的处置网开一面。
罚他看守无情剑宗在雷劫中被劈成深渊灵脉破碎的焦土,替他的便宜师父向无辜牵连死去的同门赎罪,并剥夺内门亲传弟子月例,任其自生自灭,相当于流放。
处罚结果是由少宗主苏栩持掌门令在一众弟子中宣读的,姬华韶的内心一片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处置。
他看着那个手持掌门令的少年,如天之骄子一般,掌门令如见掌门本人,苏栩被众星拱月般拥簇着,站在一干行礼的弟子之中。
苏栩挑了挑眉,一片意气风发的恣意,他大步走向姬华韶,扬着下巴道:“我父亲说了,你既已改命得我无情剑宗道统传承,便是我无情剑宗弟子,便该不辱没我无情剑宗风骨,逆天而行,也要铮铮傲骨、顶天立地,那就一直逆下去!”
这句简短的话字字震人神魂、发人深省,姬华韶一阵沉默,对前途迷茫未知的神思如被刀锋般犀利的言语劈醒。
他定下心神,学旁边弟子的样子他弯腰行礼,“谢掌门!”
姬华韶在无情剑宗出了名,无人不认识他,但之后更让他出名的是自己的废柴程度,他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出名方式啊!
四年来,他每一天都抱着无情剑宗弟子人手一本的入门法诀修炼感受灵气,然而就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在无情剑宗就连最最普通的杂役弟子都有修为,而他还是最最废柴无任何资质宗门内唯一的凡人。
据说能够被种下道种的人修为都一日千里,如同洗筋伐髓,姬华韶仍然记得进入无情剑宗第一天,掌门通过苏栩传达的那句话,他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无情剑宗作为第一天域第一大派,地位举足轻重,万宗朝拜,而他却是无情剑宗最大的笑话,他给宗门拖后腿了。
姬华韶喂完鸡,将所有灵禽收拾妥当赶回窝里面,已经是月上中天,他褪下身上的衣裳,在湖边掬起凉水擦洗身体,无任何避讳。
只因此处在四年前被雷劈断了灵脉,连绵的山脉只剩下庞大的焦黑深渊,后下了连绵不断三个月的大雨,深渊被雨水灌满变成湖泊,水位从未下降。
经过四年的休养生息,曾经寸草不生的土地在无情剑宗其他峰头散溢出的微薄灵气滋养下生长出杂乱无章的野生草木,只是此地依然是荒凉之处,就连宗门内身份最低的杂役弟子都不愿到此处,生怕脏了鞋。
皎洁的月光为少年玉瓷般细腻的肌肤晕上清冷的色泽,姝丽冶艳的容色在寒烟之中如梦似幻,细白的足弓浅浅踩在水中,缠绕在精致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浅的声音。
“醒了?”姬华韶没好气地道。
“我只是年纪大了。”系统慢吞吞地强行辩解了一句。
伴随着铃铛摇曳的轻响,姬华韶突然感觉到脚下的湖水陡然变凉,冰冷刺入骨髓,深夜的湖水中暗影重重,姬华韶有一种荒谬的错觉,似乎湖底有一个择人而噬的妖物,而他是被盯上只差一口就能咬断脖颈的猎物。
他缩了缩玉白的脚趾头,退回水边。
湖面微波荡漾,月色宁静,皎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