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终于看清,那是两个字。
而至于那两个字是不是“睢鹭”,已经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了。
稍微机灵些的人,已经朝着睢鹭喊了起来。
“恭喜状元郎!”
“恭喜睢兄!睢兄高才!”
“白汀真乃天纵奇才!”
“睢兄,在下在状元楼定了酒宴,稍后可否赏光驾临?”
“公主殿下,恭喜您喜得如此才高佳婿!”
……
一声又一声亲切又热情的呼喊,有图喜庆称状元郎的,有套近乎称字的,又有大把肉眼可见年纪比睢鹭大得多,却口口声声称睢鹭为“睢兄”的,还有另辟蹊径恭喜乐安的……
声音太过嘈杂,睢鹭和乐安便只朝这些人笑笑,脚步却未停,一直走到能看清那黄纸上名字的距离。
“我看到了。”
乐安看着那两个无比显眼的泥金大字,面露微笑。
“嗯。”
睢鹭也笑。
“恭喜你。”乐安道。
“谢谢你。”睢鹭道。
乐安看他一眼。
睢鹭握紧了她的手。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俯下身,贴近她耳边道:“我不想去赴什么宴,我们回家,好不好?”
乐安眨眨眼,看着四周一圈看着他们如此亲昵举动陡然哑火的学子们,道:“好呀。”
于是,在喜中状元的这一日,睢鹭没有赴任何宴会,乐安也没有出去接受任何贺喜,两人如常一般,乘车回了公主府。
而公主府,自然也已经早早有人报喜。
乐安和睢鹭到时,整个公主府便已经张灯结彩起来,大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隔着老远,乐安便听到冬梅姑姑中气十足又喜意十足的声音,从大门到卧房,所有的下人一见两人,都弯腰作揖说上一句贺喜的吉祥话儿。
两人刚回了房,冬梅姑姑便又风风火火地进来,询问今晚要办什么宴,要备什么菜。
冬梅姑姑还没说完,公主府的邑司也找上来,说已经有不少人来上门庆贺,其中不乏高官显贵。
“有什么备什么吧。”乐安对冬梅姑姑道。
又对邑司道:“上门庆贺的请进来,好好招待就是。”
“那公主——和驸马?”邑司看着两人,迟疑道。
客人来了,主人自然是要出面招待的。
“稍待。”这次是睢鹭回答,“等晚宴时,我和公主会出席的。”
那么言外之意,晚宴之前就不会出席了。
而说罢这句,睢鹭又看着冬梅姑姑和邑司道:“我想和公主单独待一会儿。”
这便是赶人了,冬梅姑姑和邑司都惊讶地看了看睢鹭,但见乐安没说什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两人很快退下。
“怎么了?”其他人都出去了,卧室里便只剩乐安和睢鹭两人,乐安便看着睢鹭道。
她觉得睢鹭这会儿跟平常好似有些不一样。
若说是中状元的激动,似乎也不是。
从听到人们第一声喊他状元郎开始,他脸上始终没有太多激动的表现,虽然也笑,但始终没有激动,沉稳地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
但现在,她觉得他眼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涌动。
睢鹭看着她。
“公主,”他叫道。
“嗯?”乐安应声。
睢鹭又道:“您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您问我的一个问题吗?”
“嗯,哪个问题?”
初次见面时她问过他好多问题呢,乐安一边问着,一边觉得有些别扭。
因为睢鹭突然又以“您”称呼她。
乐安也不记得从何时起,似乎是从大婚后,睢鹭便逐渐对她没那么“恭敬”,不再称臣,也不再以“您”唤她,而是普通的你我相称。虽然似乎不那么规矩……但乐安从来就不是个多规矩的人,自然也没纠正过他。
睢鹭笑笑,“您问我——何为驸马?”
哦,这个啊。
乐安点头,“当然记得。”
不行,还是觉得别扭。
乐安正想着开口让他改称。
“那时我回您——公主为正,为君;驸马为副,为臣。”
“所以,便如此时,我唤你‘公主’,又以‘您’敬称。”
睢鹭忽然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乐安齐平。
“但是现在——我想‘僭越’。”
睢鹭身体前驱,随即,前额贴上乐安的前额。
“其实,我前几天对你撒了谎。我跟你说,我不在乎外面那些传言,但不是的。”
“我其实——”
“在乎死了。”
乐安微微睁大眼。
睢鹭看着她的神情,鼻腔里哼了一下。
“很惊讶吗?”
乐安乖乖点头。
她真的以为他一点儿都不在乎的。
“……不要小瞧男人的嫉妒心。”
尤其是,他真正见到她的第一次,就是目睹她和前夫纠缠不清。
尤其是,他亲耳听到那个早了十几年认识她、与她相伴的男人,用亲昵的、完全没有等级、尊卑之别的“臻臻”称呼她,而他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