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梦里,客厅里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玻璃碎片在炫白的灯光下闪着寒光。许沐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苏明侯会带他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来家里,她那天化着浓妆,自欺欺人地维护着她作为原配的最后一丝尊严,泪水将她脸上的胭脂粉末冲洗干净,花花绿绿地随着眼泪流淌而下,女鬼似的,狼狈不堪。
她背着书包小心翼翼地走到许沐面前蹲下,小手微颤着轻轻触上了她的指尖:“妈妈,别哭。”
许沐缓缓抬眼看她,面目狰狞的样子,像是在看仇人一般。忍住害怕,她蜷着手指把跳舞获得的一等奖奖状递给许沐,而后又怯生生地移开了视线。
“呲--”
许沐发疯一样把奖状撕成碎片扔到她身上,她往后一倒,地上的玻璃碎片陷进了后背的嫩肉上,很痛很痛,可让她最绝望的还是正掐着她脖子,大喊着让她去死的女人,那样疯魔的眼神,是真的希望她在下一秒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小怪物?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魔鬼,我就不该生下你!”
“小怪物,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你活着就是来折磨我的!”
…………
字字诛心,谁能想到这些都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口的话?
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许沐就曾掐住她的脖子扬言要掐死她,作为筹码,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想用她的命赌出轨丈夫的一次回心转意。
可惜她是一枚废棋,苏明侯早就对许沐厌烦了,一个心已经完全不在家里的男人,怎么能奢求他对刚出生的女儿动上半点恻隐之心?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这个事是苏玥的妈妈后来跟她说的,那个女人耀武扬威的嘴脸一直到很久以后她依旧记得很清楚。
她的生命本来就是许沐给的,还给她似乎也应该。她不再抵抗,任凭殷红的泪珠从眼尾缓慢滑落,没有恐惧和慌张,于她来说,天堂应该要比这个世界美丽一些……
***
光亮跌入漫天星河,随黑夜隐去
。
苏洛安静地坐在床头抽烟,袅袅烟雾朦胧了视线,遮挡住她眼底赤.裸.裸的痛楚。
这个世界对她这样苛责,那么她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这几年时不时盘旋在她耳边,最严重的时候她曾拿着刀划着手腕处,她想这么一刀割下去自己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了。比起肉.体的疼痛,内心其实要煎熬百倍千倍。
无数个寒冬深夜,从南方到北方再到国外,无一例外的寒冷,而她在那样的漫漫寒夜里一次一次彻夜难眠,缄默着等待着黎明曙光的到来。
楚执开门进去的时候,隔着袅袅烟雾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空洞失焦的眼睛,她看到过这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星辰的样子,对比现在的痛楚和绝望,她的心脏莫名钝痛。
楚执注意到苏洛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了,而她却像是毫无察觉的样子,她赶紧放下药和水杯,伸手从她指尖拿过了将要燃灭的烟头,可惜晚了,她的指尖已经被灼热的灰烬烫得有些发红了。
“苏洛,你感受不到疼吗?”火气来的突然,楚执忍不住拔高了一些音量。
身体轻轻一颤,苏洛垂眸看着自己发红的指尖,神情依旧有些木讷。
“苏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楚执刻意压低嗓音喊她。
苏洛真的是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指尖被烫伤了,看到红了之后才发现的,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她似乎对疼痛特别不敏感。
是在发呆的缘故吗?恐怕没那么简单。
看她现在病殃殃的样子也不适合交谈,楚执把水杯递到苏洛唇边:“先喝点温水吧。”
苏洛听话地仰头喝水,温热的水暖烘烘地顺着咽喉淌进胃里。
“咳咳!咳咳!”
喝太快了,呛得她喉咙痛。
放下水杯,楚执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头看着脚边好几个烟头忍不住蹙了蹙眉:“生病了还抽这么多烟,你的嗓子是不想要了?”
苏洛蜷缩着侧躺在床上,眉眼弯成月牙,声音透凉:“关心我?你要对我负责?”
楚执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苏洛触电般地垂下了眼睑,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拓下了淡淡阴翳,惨白的肤色瞬间更显病态。楚执那双眼睛澄澈干净
得让人心惊,她刚刚分明从她剔透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说完苏洛就转身闭上了眼睛,手指却紧紧绞在了一起。
她想把美好的一面全部捧在她面前的,她一点都不想拿现在这样一副糟糕的状态面对她。
可惜她试图隐藏的东西却一点也藏不住。即使这些年她已经努力把身上的伤痕抹去了,即使她现在站在了更高的舞台上,有些东西却像是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肮脏丑陋。
已经站在聚光灯下的她依旧是一座孤岛。
也许真的如宋医生说的那样,她表面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