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殿中宴饮正酣,觥筹交错,一片热烈祥和的气氛中,程侍郎端着酒杯来给赵靖玉敬酒。
谢南嘉就坐在赵靖玉身旁,看到程侍郎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只顾着高兴,忘了将程志业离家出走的事告诉赵靖玉。
当初她骗程老夫人说程志业去赵靖玉了,如今赵靖玉回了,程志业没回,程侍郎怕不是来找赵靖玉要人的。
正着急,程侍郎已经开了口:“太子殿下,怎么没见到我家志业跟你一起回来?”
赵靖玉闻言愣了下,没明白程侍郎是什么意思,微微蹙起眉头,反问道:“你说什么?”
程侍郎以为他没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谢南嘉急得在桌子下面用力掐赵靖玉的腿。
赵靖玉吃痛,偏头看她,见她眼睛眨得跟进了沙子似的,迟疑片刻,回头对程侍郎道:“志业呀,北边还有些善后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回来,没有事先和程叔叔说明,实在是对不住。”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程侍郎信以为真,甚至颇有些欣慰之情,“小儿自幼顽劣不堪,能得到太子殿下重用,为太子殿下分忧,实乃他的荣幸。”
“程叔叔言重了。”赵靖玉含糊道,“我和志业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程侍郎很高兴,又敬了他两杯酒,放心地走开了。
谢南嘉暗自松了口气,下一刻就被赵靖玉拉去了后殿。
“说,到底怎么回事?”赵靖玉把门关上,唬着脸审她,“你和程志业有什么猫腻,他去哪了?”
谢南嘉也不没打算瞒他,当场把程志业去找十一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赵靖玉听完,半天没反应过来,瞪着他那双桃花眼惊讶道:“你说什么,程志业回去找十一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十一早就离开玉泽了,他上哪去找?”
“程志业不让我说的……”谢南嘉心虚道,“十一不在玉泽了,那她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靖玉道,“我那时担心她又在骗我们,所以叫人暗中跟着她,她离开玉泽边境之后往西去了,西边那么大,谁知道她去了哪里,总之,你就不该任由程志业去找她,他们根本不会有结果的。”
“不让他去,他会魔怔的。”谢南嘉道,“你当初为了找我,不也违逆皇上的命令偷跑了吗,感情若是能自我控制,那还叫感情吗?”
“……”赵靖玉噎了一下,无奈地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还有理了,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却无端把我拉下水,程志业若是一直回不来,侍郎再找我要人,叫我怎么交待?”
谢南嘉一下蔫儿了:“事情已然这样了,我也没办法,程志业答应会时常给我来信报平安,到现在一封信都没有,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担心,他可千万别出意外,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现在才知道担心,不觉得晚了吗?”赵靖玉郁闷道,“明天我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吧,但愿他平安无事,还有你,以后千万不要干这样的傻事了。”
“哦,我知道了。”谢南嘉老老实实地应道。
赵靖玉一看她这么乖巧,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捏着她的脸调侃道:“原来你做错事的时候就会变乖,这样一来,我倒是希望你能时常出些差错才好。”
谢南嘉:“……”
宴席结束后,朝臣们各自散去,出宫回府,赵靖玉说自己这几个月实在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便和宋万基商量,暂时不要给他安排任何事,让他回定远侯府好好歇一段时间。
宋万基知他确实辛苦,也不反对他歇息,可他总惦记着回定远侯府,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明明是他亲爹,皇宫才是他真正的家,可他累了倦了,却还是把定远侯府当成停靠的港湾,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定远侯府才是他真正的家,定远侯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宋万基越想越不是滋味,又不好当着赵靖玉的面明说,便笑呵呵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跟定远侯回家好好休息。
可这还不算完,赵靖玉又提出淑妃娘娘已经出了月子,所以袖儿也不必再继续留在宫里帮忙,是时候将宫务交还给淑妃了。
宋万基说也不用这么着急,袖儿才刚刚上手,不如让她再多学习一段时间,以后成了亲料理起宫务也能得心应手。
赵靖玉不咸不淡地笑:“学习什么,据我所知也没人教她吧,一来就被你们当牛当马地使唤,生孩子也要她一个姑娘家去守着,结果没捞着半点好处,反倒惹来一身臊,平白被人传了那些流言,还得她自己去压,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一番话问得宋万基哑口无言,司方正和几个内侍都替太子殿下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真敢说呀,为了未婚妻公然指责皇上,一点都不顾及皇上的颜面,幸亏大臣们都走了,不然叫皇上怎么下得了台?
谢南嘉本人都没想到赵靖玉会给皇上当面来这出,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同时内心深处又有些难以言喻的甜蜜和感动。
活了两世,能为她不惜顶撞天子的人,唯有眼前这一个男人。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为他做的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