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小姐的院子,四小姐去上课还没回来,素荷陪着她去的,剩下的几个人无所事事,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闲话家常。
谢南嘉也加入了他们的闲聊,但她多半是只听不说,想要听到哪方面的事,就挑一个话头,等大家都说开了,她又静下来听,每个人都争着说话,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人在意她说的多还是少。
傍晚时分,约摸着四小姐快回来了,大伙就结束了闲聊,忙碌起来。
四小姐的病已经好了,按说不应该再私开小灶,奈何有个馋嘴的赵靖玉,又派人过来说今晚要来吃饭,还亲自点了几道菜要谢南嘉做。
他也不白吃,所需食材一律从西跨院的厨房支出。
只是不管哪个厨房,花费的终归都是公中银两,管账的和秦氏说了几回,秦氏也拿他没办法。
赵靖玉的挥霍是她刻意纵容的结果,她自然无话可说。
她也不在意他挥霍,只要他别惦记着世子之位,安安生生地做他的闲散子弟,干什么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南嘉在厨房里忙碌,小丫头珍儿给她打下手。
她算着赵兰芝平时下课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饭菜凉了不好吃,太晚怕兄妹两个等不及,活脱脱就是为子女鞠躬尽瘁的老母亲。
天快黑时,饭菜做好,结果赵靖玉没来也就算了,赵兰芝竟然也没回。
李嬷嬷往门外跑了好几趟,总不见人回来,就跑去和谢南嘉说:“往常这个时候人早就进门了,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谢南嘉道:“兴许是先生在考功课,再不然就是路上拐去哪个小姐院里玩了,反正二公子也没来,就再等等吧!”
李嬷嬷想说小姐从不曾去过别的小姐院里,因为别的小姐都看不起她。
当初侯爷让五个小姐在一处上课,二小姐就使性子说四小姐是外室养的,不配和她们一起学习,侯爷为此发了脾气,差点让二小姐去跪祠堂。
四小姐知道自己被别的姐妹看不起,也从不主动去和她们亲近,每天独来独往,大事小事都忍着,活得小心翼翼。
李嬷嬷以为这些谢南嘉不知道,实际上谢南嘉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又等了一会儿,四小姐还没回,谢南嘉就打发珍儿出去找,珍儿刚走到门口,素荷鞭炮似的嗓门就炸响了:“都出来,出来,小姐被人欺负了……”
“哟,这是怎么了?”李嬷嬷连忙往门口跑,谢南嘉也在后面跟过去。
素荷搀着赵兰芝进了院子,两人一个怒气冲天,一个垂头丧气,等到把人迎进了屋里,就着灯光,谢南嘉才发现两人头发都乱蓬蓬的,赵兰芝的衣服上还沾了许多泥污。
问素荷到底怎么回事,素荷只顾骂骂咧咧,也讲不清楚,谢南嘉便说二公子一会儿要来吃饭,让她先去给小姐干净衣裳。
素荷走后,谢南嘉细细问了赵兰芝,才明白她们是和二小姐的丫头起了冲突。
事情其实很简单,几位小姐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下课,送走先生后,各自收拾东西回来,二小姐的丫头云雀要把二小姐没喝完的半壶水倒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茶水悉数泼到了四小姐身上。
素荷脾气爆,当场就和她吵了起来,其他几个小姐的丫头纷纷帮着云雀骂素荷,素荷气不过,就和她们撕打在一处,赵兰芝上前拉架,却被推搡倒地,湿衣服沾了地上的灰土,就成了泥污。
赵兰芝讲完,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素荷性子太急了,我别的不怕,就怕万一二姐姐去母亲那里告状……”
“有什么好怕的,小姐你就是太懦弱了,所以她们才觉得你好欺负。”素荷找了干净衣裳出来,听到赵兰芝的话,又噼里啪啦说开了,“这事咱们又不输理,她告到王母娘娘那里又如何,小姐你现在有二公子撑腰呢,怕她们做什么?”
“你给我闭嘴!”赵兰芝急得脸都红了,“你再这样没分寸,我就叫管事的把你调到别处去。”
“小姐,你,你不要我了?”素荷伤心地喊。
赵兰芝道:“你总是给我惹祸,我不敢要你。”
素荷的眼泪都下来了:“小姐,我是见不得她们欺负你呀!”
赵兰芝也哭了:“我出身卑贱,不过是担了个小姐的名,又不是真正的小姐,欺负欺负怎么了?”
她这么一说,珍儿和李嬷嬷也伤感起来,屋子里一片啜泣之声。
谢南嘉头都大了,无奈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哭了,小姐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既然是侯爷承认的骨血,就是定远侯府真正的小姐,你想想二公子,他当初不是和你一样被侯爷从外面接回来的吗?”
赵兰芝哭着说:“那是因为二哥哥是男孩,哪怕生母再卑贱,也是可以给赵家延续血脉的,可我算什么,将来指不定被夫人许配个什么阿猫阿狗呢!”
“正因为如此,小姐才更要爱惜自己呀!”谢南嘉道,“别人不为你打算,你自己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素荷插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姐整天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人都知道你好欺负,就算将来真有什么好事,也会被别人抢走的,你只能捡别人挑剩下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