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风听过这个故事很多次。
为了制作概念视频里的浮雕,他反反复复琢磨越江船工的精神,甚至去抗战纪念馆观看了壁画,完完全全将这个故事记在了心里。
可律风没想到,本以为熟悉得麻木的故事,经过文字的重新讲述,竟然勾起了他新的感慨。
即使英雄的面庞,会因为时间的冲刷,变得模糊又陌生。
但是他们朴实赤诚的信念,成为活着的记忆,获得全新的生命。
律风慢慢读着《今澄日报》。
整整一个版面详尽缅怀过去、追忆英雄之后,终于开始讲述越江的未来计划。
民生基建、旅游开发、政府搬迁、配套设施,都是越江新区的建设重点。
其中,着墨最多的,还是新闻配图上排面担当的越江桥。
这样一座桥梁,在革命悲歌后出现,仿佛是一个时代过去,又开启了另一个时代的篇章。
律风只是读着一份报纸,都能清晰感受到“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的真实含义。
他勾起浅淡笑意,手指缓缓划过图片,逐字逐句的细看报道对越江桥的赞美。
——越江桥气势恢宏,雄伟壮观,如同英雄血肉浇筑的,带人跨越时代与历史的天堑。
——它极大的缩短了两岸居民的距离,用冰冷的钢铁水泥,连接起了温暖的心灵。
不愧是专门的记者,吹起一座还没开建的桥来,能让他这个设计师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再往下翻,指尖忽然一顿。
报道的最后,用括号清楚标注着:
“越江桥由腾龙集团与全心建筑设计公司合作,由桥梁设计师律风亲自设计。”
如此详细的标注,律风始料未及。
像他这样没有名气的设计师,根本不会出现在报道的项目之中,最多提一提腾龙集团的丰富建设经验,让者因为腾龙集团的成就感到放心。
然而,令他惊讶的不止于此。
林一齐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激动又急切的催促道:“风哥风哥,你快开电视,他们还做了船工专访!”
律风拿着手机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就能见到本地晚间新闻之后的《今澄故事》。
带着摄像机的记者,正乘着摇摇晃晃的渡船,以追溯者的身份,重走这一条留有革命印迹的江水。
记者面前,船工慢慢讲述着过去发生的故事。
他的发音不如主持人字正腔圆,也不如旁白悠然深邃。
可他略带口音的吐词和骄傲的神情,真实的将观众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以前的那些船工,就是这么一船一船的把红军渡过越江……”
他的话语引出了黑白色旧电影一样的画面,让生活在安稳世事的观众,回忆起那段缀满伤痛的历史。
仿佛偶尔的沉默之中,越江流水哗啦的响动,都成为了过去的低语。
影像的剪辑,比文字更加直白。
律风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厅,整个室内都回荡着江水和战火的声音。
忽然,船行到熟悉的口岸,船工指向前方说道:“你看,就是这里要建越江桥!”
“您见过吗?”记者问道。
“见过啊,我们去腾龙公司,设计师亲自给我们看的。”
船工黝黑的皮肤,笑容灿烂,透着朴实,“一座很漂亮的桥,从这里到对岸,我们都见过!”
他手指虚划出一道弧线,“弧形的,特别宽大,我们整艘船都能穿过去。腾龙公司的人说,会跟设计师设计的一样,在下面画浮雕,讲的都是我们越江船工的故事。”
报纸上精心夸奖的文字,也不及船工这句充满期待的转述,更令律风心潮澎湃。
他长久以来的疲惫,像是有了明确的着落点,连肩膀都变得轻松许多,依靠在沙发里的姿势都变得悠闲。
至少,他没有选错回国这条路,也算没有辜负老师的期待。
专题报道不长,更像是和《今澄日报》的联动。
等到报道结束,林一齐的激动完全展现在通话之中。
“风哥!看到没有!不只是报纸、电视专访,好多今澄市的公众号都在推送越江桥。我爸出去谈生意,别人都说我们公司出名了,政府面前排的上号了,要跟我们谈越江新区其他合作呢!”
“恭喜小老板。”律风勾起笑意。
林一齐嘿嘿回应,“还不是沾了风哥的光,主要是越江桥设计得好啊。而且我问了腾龙集团的人,据说他们王总计划提高越江桥的预算,还要把概念图铺遍市里的公交站牌,以它为代表,重点宣传越江新区!”
这话一出,律风皱起眉来。
之前腾龙集团空降了总监,又专门请了莱恩特,显然是对他极为不满。
虽然最后人被他说服了,但是腾龙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奇怪了一些。
律风关掉电视,“我以为腾龙集团不怎么关心这桥呢。”
林一齐的八卦雷达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他说:“王总是王总,孟晓飞他爹是孟晓飞他爹。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次研讨会非要拿越江桥设计开刀,原来是两个高层打架。王总出国考察,孟晓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