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伏仪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知非正埋头在笔记本前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一直猛敲键盘,噼里啪啦地像是点了五百响鞭炮。
这是夜晚的常态,知非宅在家中赶稿子耗秃了顶,段伏仪在外做兼职耗尽了精力,每天只在夜晚碰个面,然后互道一声辛苦。
不同工种但同命相连,为了能在这个处处要钱的社会活着,谁也没歧视谁,谁也没笑话谁。
段伏仪进门就瘫在沙发里,知非扭头问:“雇主怎么样啊,好不好相处?看你这状态,惹事了?”
段伏仪叹了口气:“流年不利,赶上土匪了。”
段伏仪回想起祝星栗最后丢给自己的眼神,分明是你行你厉害你有种,栗爷我惯着你的意思。可是,她都那么不给他面子了,不可能惯着的。她都能想象,此时祝星栗正在家中磨刀霍霍,明儿一见面就直接咔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段伏仪不敢再想,以前胆子大敢招惹他,顶多教导室见。现在再大着胆子去招惹,就得法制频道见了。
行吧。
她人穷志气短,人怂没能耐,忍着吧。
闯了口舌之祸以后,段伏仪在祝星栗面前装得很是谨慎小心,无事不说话,有事就说您,相安无事了好几天。
可有件儿事,她一直搞不明白。
娱乐圈的蝴蝶效应,人红工作机会就多,跟马路上贴得黄色小广告一样,遍地都是。
段伏仪就觉得很奇怪,她之前兼职做家政,雇主总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忙得连面都见不到。她就跟个田螺姑娘一样,进门洗衣做饭,临走带着垃圾,只留下一阵清爽的风。
可现任雇主却成天在家待着,活得还不如黄色小广告上袒胸露|乳的美女,连个咨询电话都没有,无人问津的。
段伏仪其实挺替他担忧的,这么年轻就懒惰成疾坐吃山空,没两年就会被淡出娱乐圈。而且她这个校霸同桌,智力与情商和娱乐圈资深演员相比又没什么优势,人能红就是靠那张好看的脸皮。
可青春饭能吃几年,她都不敢奢望能在他家兼职满一年,想想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工资,她就觉得心在滴血。
祝星栗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段伏仪正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光铺洒的地毯上,神情微滞,思绪在飘离。
乌黑的长发披洒在背后,露出半边脸颊和一只粉嫩的耳朵,沐浴在阳光里泛着剔透的光。睫毛垂落和鼻梁骨平行,顺下去能看到圆润的鼻尖,嫣红唇瓣微张着,是一份戳破少女感的性感。
再往下,圆胸细腰——祝星栗身体中某根弦突然紧绷了一下,眼神不可控制地顺着往下瞄过去,定在嫩白的细腿上,眼皮突突地直跳。
段伏仪感受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眼神纯粹得像一只小鹿,红唇在闭合:“愣着干嘛,下来吃饭呀!”
早餐又是一盘菜,一枚熟煮蛋,连鸡肉都没有。祝星栗皱了皱眉,抬头问:“喂羊呢?”
段伏仪给他倒了一杯清水,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没有资格说,但还是得劝你一句。年纪轻轻的时候最好去奋斗,得过且过这种思想很危险。”
祝星栗一愣,这话听进去,有种懒汉被老婆拎起来教育的感觉。闷声笑了一会儿,继续啃蔬菜,心情十分愉悦。
段伏仪越发地愁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祝星栗接到了巨大经济公司大老板陈述的电话。
陈述这人是个厉害角色,当初签下祝星栗的时候是个光杆司令,整个经纪公司的总裁财务市场秘书都是他一个人挑着,忙里偷闲还能去应酬,连喝三天三夜后依旧能亢奋在职场一线。
祝星栗那会儿求红心切,在陈述找上门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签了约。好在陈述有门路有毅力,一路带着他从十八线奋斗到一线,基本没让他受过罪,也没让他失望过。
“听容阁说你要在家歇一个月?”陈述没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一部电影,两台综艺,五个广告,你就一声不吭地都给我推了?”
祝星栗签下巨大之后,全年没日没夜地赚钱,从来没主动要求休息过,真真正正的小马达永动机。
昨日冠冕堂皇地扔一个潜心深造的理由,还是在家里,还他妈地一个月,陈述就不懂了。
不懂就要问,靠自己想是想不明白的。他了解祝星栗,这小子心狠,你得比他狠,才能降得住。
“推了,”祝星栗站在墙上镶嵌的半身镜前盯着自己的身影笑,“老陈,我觉得我挺幸运的。”
陈述一听,心中莫名地不安:“等等,接下来的话要是说你挺幸运遇到我这个伯乐,感激我对你的知遇之恩,那你他妈地就赶紧回来工作。消极怠工不允许,明里暗里跳槽不可能,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我不走,我就想跟你请个假。”祝星栗停顿了一秒,“人回来了,我得多陪陪。”
“谁回来了?”陈述突然一滞,结结巴巴地问,“你那个长情白白白月光?卧槽,你小子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四年可算没白熬。”
四年确实没白熬,祝星栗也想这么说。
段伏仪走后,祝星栗找不到她,就只能等着她来找他。这一等就是快两年,直到高中毕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