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州是江南士族最大的根据地,不少人因百年前天启太|祖平定南方,收复各州时,便迁居到扬州、苏州与流州一带。但归根结底,南方商贸与地方势力的起源处仍在夷州。
夷州曾有三大姓:唐、林、顾这三家。后来唐博所在的宗族迁到扬州北部,大家族仍在夷州。涂日升纠集农民军时,是从江州地区向东,夷州不少士族人人自危,最后所幸游淼将战火导向扬州,夷北才未曾遭遇动乱。
从江波山庄入夷州,一路上需要跨过整个扬州土地,时值春季,漫山遍野都是细细碎碎的小雨,游淼也就乐得与李治烽沿途一边赏玩,一边闲逛地上路。白日间懒懒散散走个数十里路,晚上便寻喜欢的地方落脚,听听夜雨风竹,裹着被褥旖旎睡觉,倒也不失为一番乐趣。
如此数日,游淼赏玩美景,李治烽赏玩游淼,拖拖拉拉地走了一路到夷州,距离二人离开江波山庄已过十日。一入夷州,游淼登时震撼。
夷州一地素称“小京城”,放眼望去,竟是不逊于当年京师繁华景象。交北、扬州南部的货物都在此集散,闹哄哄的,较之扬州又是一番景象。
“当年大哥提出想定都夷州。”李治烽道,“确实有他的道理。”
游淼笑道:“后来怎么没成?”
李治烽答道:“你先生反对,我也不想迁到这儿,一来离家太远;二来人太多太乱,不安全。”
游淼点头,见市集上卖的货物,都是自己在扬州很少见到的东西,有南边沿海的椰子,甚至海外的玳瑁、奇珠等物,路边还有贩奴的商人,带着一批来自海外的昆仑奴。
吃的也不少,游淼第一天来到,感觉整个城里,除了做生意就是吃,花样百出,天上飞的,地下走的,全都能吃。看街边煮的鱼丸有趣,便和李治烽站着,学过往路人般边买边吃。
“咱们家的赌庄在哪儿?”游淼问。
李治烽自入朝为官始便不多过问家事,被问上了也不知,一路打听着过去,城中百姓倒是清楚,指最大的那家便是江南游家开的赌庄。
游淼一进门里,便觉富丽堂皇,好大的气派,
乔珏当真是做生意的能手。
刚一进去,李治烽要说话,游淼便以眼神示意不妨。
“先看看。”游淼道。
李治烽嗯了声,说:“江湖人多,你跟着我,不要胡乱出手。”
游淼乖乖地跟在李治烽身后,忍不住好笑。
李治烽问:“笑什么?”
游淼乐道:“我给你当一回小厮。”
李治烽也乐,一进赌庄,接客的姑娘忙凑上来,笑道:“哟,少爷,过来玩几手?”
游淼刚被叫少爷时还吓了一跳,心想这就露馅了,然而定定神,见陪赌的姑娘们只来了几个,管事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料想这句“少爷”只是寻常称呼。游淼低着头笑笑,孰料四周又来了几个女孩,笑着围着游淼,道:“小少爷玩牌九呢,还是押大小?”
游淼暗道不会吧,这样都看得出来?然而一见周遭人都把他当做正主,李治烽也甚是无奈,说:“我家少爷只是来逛逛,随便玩玩。”
游淼点头,问:“听说林熙和公子经常来玩,倒是想认识认识。”
一位姑娘会意,笑了笑,将游淼带到得赌大小的台前,荷官便笑吟吟朝他点头,请他就座,李治烽在一旁站着。
台面四周坐的都是江湖人,对面有个公子哥儿,脸色苍白,两眼无神。就连游淼也看出来了,这群江湖人,多半都是林熙和养着。游淼刚坐下,李治烽便朝远处看,见掌柜也出来了,掌柜不时朝这边往,低声与几个人说话,注意到了游淼。管这一场的管事便遣人过来,换了名荷官。
“押大。”游淼欣然道。
李治烽随手一弹,将筹码弹到桌上,“咯楞”一声,木制筹码牢牢钉进桌面。这一手引得周围纷纷大声叫好。
“押小。”林熙和睁着双眼,带着疲惫的黑眼圈,也不知熬了多久,身后一彪形大汉便将筹码都推过来,众人便纷纷下注。
下好离手。
“怎么称呼?”林熙和问道。
“李。”游淼狡猾一笑,答道,“初次见面。”
荷官起了骰盅,一对二,游淼输了。
游淼动了动手指头,李治烽加注,江湖人见此人无甚奇特,便又纷纷聊起先前的话题来,有人道:“嘿,这可真奇了,老皇帝、小皇帝都一
起死了。也不知道来年是怎生个光景。”
“扬州有传闻,小的还没死呢。”又有江湖人道,“你们信不信,这几年里,会有大事!”
“北边的人都跑南边来了,还不算大事?”一名莽汉嚷嚷道,“要打仗!用不着咱们!现在又说不打了,难道就当缩头乌龟,在南边缩一辈子?!老子心里憋得慌!”
另一名戴着斗笠的汉子笑道:“兄弟阋墙,天子死都死了,聂将军进了死牢,我看要再打回去,难了。”说毕遗憾摇头。
“兄弟,少说点。”有人善意提醒道。
“山高皇帝远!”莽汉又道,“怕他们作甚!”
又有人起哄道:“想打你就参军去啊!”
莽汉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