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睁眼时窗外风停,又是晴空万里,鸟鸣声声,游淼伸了个懒腰起来,只觉神清气爽。自己穿好衣服起来,听到李治烽在外面不知跟谁说话。
洗漱后游淼穿过回廊,看到堂屋前站着两个二十来岁上下的小工,后头还跟了个人。李治烽见游淼自己过来了,便进去端早饭。
早饭依旧是碗面条,不过今天的面卧了三个鸡蛋,游淼唏哩呼噜把面条吃下肚,那两个小工便四处看,一人笑道:“少爷这房子可真够老旧的,俺姑奶奶家也没这么大年纪呢,要全整好得伤不少神。”
“全整好么,没那么多钱。”游淼一抹嘴,把空碗放一边去,说,“翻个七成新也就算了。”
“七成新靠咱俩可不行。”先开口的那个年纪大点的工匠说,“少爷不定还得请个人,况且木料也不够呢,您看这窗子,门,连个囫囵样都没了……”
游淼常和那群商人打交道,怎会不知这俩家伙明里暗里的意思?全是想涨工钱,游淼开口便不客气道:“你想把门给换了,我还不想呢。礼庆年间的玩意,你瞧瞧这镂空花里刻的,梨花木,别糊弄我,小爷家里用的也就是这木头。”
游淼当着两人的面叩了叩,说:“这种地方只是铆钉锈得断了,木头可是没半点事儿,加俩铆钉就成,不然你还把小爷家的门拆了去烧火?大梁,柱子这些也不用整,仔细点儿,别把门弄坏了,弄坏了你还赔不起。”
那说话的工匠只是没脸没皮地笑道:“这不成,少爷,真不成,这活儿我们做不了。”
游淼知道这俩人是李治烽从安陆村请来的,安陆村在南,郭庄在北,江波山庄卡在中间,郭庄与安陆村有世仇,年年都闹得不可开交,遂随口道:“瞧你们也做不了,做不了回去呗,我再上郭庄找人去。到时候给他们说小爷要修沈园,你们安陆的人不敢接,郭庄人听了这话你猜他们得怎么说?”
那工匠一听这话又走不了了,说:“少爷你这话就不厚道了,来之前谁知道两个人得修这么大个园子?您别说敲敲打打的,要搬点东西我俩也没那力气啊,光是要卸
了你几扇门重新给刨一次,这门也得四五十斤……”
游淼说:“你俩人高马大的,搬个门也搬不过来?李治烽!”
李治烽应了,游淼说:“我这使唤的管家高高瘦瘦,一天三顿都吃不饱……李治烽,你把外头那水缸给我提过来。”
李治烽走到花园中间,躬身,手指伸进花园里一个石墩子的孔里。
一时间堂内三人都不吭声,光看着李治烽,水缸只有几十斤,石墩子却有将近百斤。李治烽还是只用一只手,就把那石墩子给提了起来,提到堂屋外,放在地上,一声闷响。
游淼:“好了,拿回去罢。”
李治烽又把那石墩子用两根手指勾了起来,拿回去,咚的一声扔在地上,尘土飞扬。
俩工匠傻眼了。
“这这这……”那年纪大点的工匠说,“少爷,不是我说,和重不重也没多大的关系,这事儿着实难办。”
游淼道:“接不下来就算了呗,走走走,说这么多干甚么?瞧你俩小身板也不是干祖师爷这行的人……”
“谁说的!”那稍小的工匠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说,“是你们家抠,不给钱!俩人干十个人的活儿,你自个说,自个说这成么?”
年纪大的工匠忙以眼神制止他,游淼嘲笑道:“你俩人干十个人的活儿,领十个人的钱,不正好么?钱又不短你俩的。”
那年纪大的工匠似乎在考虑,游淼又说:“要搬啥扛啥,你让我府里管家帮着干就成,先别说,跟我来看罢。”
游淼带着俩人出出进进,说:“这些地方,你们得把窗子给我修好了,门,里头的木板子,你要扔要拆,先得问过我,我没说能拆的,你们不许拆。”
转了一刻钟,堂屋,东厢,西厢,客房,二门,大门,游淼把全部地方看过一次,说:“这里算修房子的钱,全做完给你们统共一吊钱,多的没了,也别给我讲价,我知道外头雇你们,一天也才十文钱。这是十天的份。”
那小点的工匠忙扯同伴的衣服,游淼知道雇这么俩人,花市价的话,雇个十天也就是两百文钱,这么一来,确实是十个人的工钱,不愁他们不点头。
那年纪大点的工匠说:“东家,你管饭不?”
这句
东家一叫,游淼便知道行了,爽快道:“管饭,我吃啥你俩吃啥。”
“俺弟兄俩可吃得多。”那小工匠说。
游淼说:“每人每天一斤米,晚上再给二两酒,多的没了。”
“行。”大工匠点了头,说,“俺还得想想,得怎么给你把这活儿做好,少爷是明白人。咱要在十天内完事。”
“不急,你把这些要修的地方看好,先找我商量过一声就成,实在做不完,做下去就成了,又不怪你。”游淼随口道。
大工匠笑道:“不给您快点做好了能成么?弟兄俩还得回家过年呢。”
游淼嘿嘿笑,他实际上也不怎么在乎这点钱,毕竟从前在京城时花钱都是按两算的,一吊钱,还不够在京城大茶楼里买壶茶喝。人少比人多的好,毕竟人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