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往后挪了挪身子,声音却坚定:“不行,只这一件不能答应!”
“怎就不能答应,难道你还想着寻他?半月前官府就贴了告示,整个儋州都在寻他,盘龙渊派人去寻了,两侧的村庄、高山上也都寻遍了,这么久了,他若还活着怎会寻不到?”周劭双唇抿成一线,道:“你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何必为死人守着?”
“寻了这么久尸首不也没寻到么?”锦秋抬首,倔强地望着他道:“没寻到尸首,就不算死了!”
“若是一辈子寻不到呢!”
“你别咒我表哥!”锦秋蓦地站起身,陡然提高了声调。她双目圆睁,盯了周劭好一会儿,才走到桌案旁,搁下空碗,就要往外去。
她今儿来是送药来的,不想为同一件事再与他吵嘴,毕竟他是个病人,还是为自己病的。
可是周劭不愿意她走,他大喝一声:“关门!”
外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暗卫,“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你想做什么?”锦秋步子一顿,猛地回头,瞪着周劭。
暮色昏昏,越发看不清对方神色,锦秋又背过身去。而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透过鸽灰色,凝视着她秀致的背影。
“当初在宋府本王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什么话?”锦秋没好气地说,双眼望着那扇菱花门,脚下却没再迈出步子。
“本王那时说本王常年奔波在外,王府无人照管,需要个王妃来理事,你可还记得?”
说起那段话,锦秋心里更来气,什么叫娶一个王妃回去料理家事,合着他娶妻就是为了料理家事的?
“本王收回那段话,本王的意思是……”他说到这儿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再出声,不过这声音却平和郑重了许多,“本王的意思已经说过许多回了,便是看着你心里就欢喜,想将你娶回府,什么管家,什么富贵荣华,本王瞧你这样的脾性,也不是个管得了家,享得了福的,但就是想娶你,非娶你不可。”
“王……”
“你别急着回绝,你回去想想,你好好想想,若你表哥真不在了,你怎么办,锦秋,不是我自夸,你喜欢你表哥不过是幼年与他玩在一处,情谊深厚罢了,你若是嫁了我,与我在一处,相处个一年半载,你便会知道我的好处。”
听到此处,锦秋抿了抿唇,竟消了气,不知为何,居然还想笑。她仍背对着他道:“王爷,您怕是烧糊涂了。”
“本王身子好得很!你也别搁着儿站着,你回去,你就想这一件事儿,想好了再来回本王!”
锦秋这下是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微微偏过头去瞥了周劭一眼,脚一跺,便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暮色四合,游廊上已挂上了红皮灯笼,淡淡的光氤氲。锦秋抬首,忽见一只灰白色的飞蛾,不知疲倦地围着灯笼转圈。
锦秋觉着自己就是一只飞蛾,周劭便是那火。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是火,但周劭却是,发着光发着热,连头也不必向你低,你就忍不住走向他……没法子,他太耀眼了,他就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他什么都配得上。
可锦秋配不上,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能长在一个平凡的家里,譬如表哥府里,长辈疼爱小辈,小辈敬重长辈,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而这些,那个王府却给不了。
周劭一鼓作气地将那些他原本羞于出口的话都倒了出来,心里放下块大石。这一夜,是这些日子来他睡得最好的。
可次日一早,便有韩林来报:“王爷,宋大小姐要亲自去寻赵臻。”
“让她去罢,多派人几个人跟着,千万别让她出事,”周劭挽了挽柔滑的蜀锦袖子。
“是!”韩林这便领命去了。
周劭望着门口,轻叹了口气。他明白,锦秋若不亲自去寻,便不会死心,只是不知她心死之后,又该如何呢?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锦秋先是带着十几个人去了白云山,几乎将整座山翻过来了,也没寻着任何线索,接着便是沿着渡口上下游近三十多个村庄一个个地寻,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竟磨得脚底起泡,身上还被蚊虫叮得红了好大一片,终究撑不住,在府里躺了两日,顺便去信一封给宋运报了个平安。
就在锦秋一筹莫展之时,下游的白良镇突然传来消息说在水里捞出了一具男尸。
锦秋初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吩咐红螺打点行装,一刻钟之后便携着阿大阿二及韩林等周劭的暗卫上了路。
几人走的是山路,到白良镇时已是次日午时了。
这镇子并不大,街市两旁都是些简陋的米面铺子,门可罗雀。来往行人多是布衣,身上都打着补丁,见着锦秋一行人,一个个都不免多看几眼。
“那村长家在哪儿呢?”锦秋问阿大道,她四下张望,步子迈得极快。
“再往前一里路就是了,”阿大道。
锦秋用帕子捂着嘴,在黄尘滚滚的大道上,几乎小跑起来。
也不知是否是跑得太快的缘故,她的心砰砰跳着。这一天一夜,这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千万别是表哥,千万别。
她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