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南下后,锦秋的心总算定了下来,她现下每日都醒得很早,起来读读书,绣绣花,也看看账本学着管家,日子过得有盼头。
即将冬至,滴水成冰的天儿,锦秋近来计算着日子,估摸着表哥该走了半程了,于是派人捎了封信去江南赵家,想着他一回到家便能收到信。
这日,天气晴好,锦秋外出逛街,在漱玉坊淘了两块古玉,满心欢喜地出门,正要登上马车时突然望见对面商铺门前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鸣夏不是?”顾笙指了指对面熹果铺的廊檐下绯红色的人影。红螺眺了一眼,回道:“瞧着是二小姐,不过二小姐怎会跟个男子在一处,还拉拉扯扯的?”
“那是……”锦秋定睛一看,不由得惊疑出声:“小公爷?”她已踏上马扎的右腿放下来,立即往旁边快走两步,欲要横穿大道。
“小姐,”红螺喊住她,道:“二小姐的事儿小姐就别管了,您对她再好心,她也只当作驴肝肺,您忘了,她上回还骂您和表少爷来着。”
锦秋望了一眼红螺,原地踱了两步没再往前,然而也就是这片刻之间,鸣夏便被朱奥拉着进了熹果铺旁的鸣鸿轩。
锦秋大蹙眉头,这朱奥风流的名声在都城中人尽皆知,他这样牵着鸣夏的手,将她带进酒楼,万一要做了什么事儿,鸣夏这辈子不就毁了么?今后锦秋要嫁到南边去,宋运身边便只剩下鸣夏,还得靠她照应着,若名声坏了,她一个女孩儿家还能有什么出路!
“鸣夏是与我红过脸,但那是家事,关起门来宋家人自己解决,可如今是有外人要欺负她,我这个做姐姐的,怎能袖手旁观?”锦秋说罢,快步往对面那鸣鸿轩去了。
鸣夏被朱奥领进了先前她误闯的客房,自从上回她来过这儿见了朱奥以后,二人便像是窥破了对方的秘密,谁也不装什么谦谦君子,端庄小姐了,这半个月他们私下会了好几次面。
朱奥这人向来来者不拒,尤其这样书香门第出身,却又胆大妄为的小姐,他更有兴致了。鸣夏则以为自己能勾得住他,然而道行到底浅了些,譬如现下到这酒楼里来,便是半推半就的。
“小公爷,您上回说要向国公夫人提咱们的事儿,现下可怎么样了?”鸣夏并腿坐在绣墩上,仰着头问立在她面前的朱奥。
朱奥不做声,一只手却伸过来,搭在她的肩头,而后慢慢俯下身子,手也溜到她那水葱似的小手上,忽而一把攥住了。
鸣夏轻呼出声,面色霎时通红,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往旁侧走了两步,背对着他道:“小公爷当我是那轻贱女子,戏弄于我么?若被父亲知道咱们这样,他定要打断我一条腿。与其不明不白的,不如断了去的好!”
朱奥冷笑一声,坐下来,捧起一碗茶漫不经心道:“原本我还想着今日同我母亲说此事的,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咱们就散了罢。”
鸣夏原本是想吓他一吓,没成想他竟真答应了,忙回过头去,急切道:“我不是不愿,我……”她支吾着,脸憋得通红,一咬牙,终是一步一步向他挪过去了……
站在酒楼大门前,锦秋便听见里头醉汉的高声咒骂,推门进去,一阵怪味儿便扑面而来。
一楼烧着好几个炭炉,暖意融融,因冬日里门窗紧闭,那些个酒味儿尤其浓郁,其间还夹杂着几日没沐浴过散发出来的闷汗味以及龙脑香。锦秋闻着,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嘴就要吐,扶着门框呕了几声这才站稳了。
这样的地儿多待一刻都觉着污/浊,锦秋不明白鸣夏怎会愿意到这儿来。她捂着嘴过去柜台那儿向人打听朱奥和鸣夏的去处,那打着算盘的账房先生瞟了她一眼,微微笑道:“这我哪儿知道呢。”
锦秋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劳烦您领我过去,实在是有急事儿。”账房先生这才抬起头,左右张望着,将银子塞进袖子,往二楼正中间那客房一指,便不再说话了。锦秋会意,立即与红螺上了楼。
一上楼她就往中间那客房寻过去,人还在门口,刚抬手要叩门,便听见里头嘤/咛一声。锦秋也管不得那许多了,抬腿一踢,门框颤了一下,里头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锦秋也不搭理,对着那门又是一脚。
咣——
大门洞开。
一身大红金蟒狐腋箭袖的朱奥靠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门口,面有愠色,而他对面绣墩上坐着便是满面通红的鸣夏。她垂着头,一手捂在胸口处,然而到底也没遮掩住那松松垮垮的领口。
锦秋大步跨进门去,黑着脸,也不向朱奥行礼,径自过去将鸣夏拉起来,将她通身打量一遍,衣裳倒还算齐整。
鸣夏羞愤难当,恨道:“你过来做什么!”说罢手一甩,却没甩脱锦秋。
锦秋撂下她的手,转身望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朱奥,绷着脸道:“小公爷,先前与您说过几句话,我还以为您是个守礼之人,现下才算知道,坊间传言果然不虚。您若真心想娶鸣夏,便三书六聘,花轿上门,我们绝没有不允的道理!可若只是一时兴起,您便是不为着自个儿的名声,也好歹看在我父亲与国公爷是同僚的份上,别来祸害我宋家的女子,不然今后朝堂上,两家的父亲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