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表妹!”赵臻追出去……
他随她一路跑到了欺霜院,院子里长满了虎刺梅,红得一片。
锦秋在石子路上停下来,微躬着身,大喘着气。赵臻停在她身后六尺远处,像是怕惊着了她,轻声道:“或许是我这话说得太急了些,可我实在看不得你去见别的男子,也受不得你将我推给别人,你就当是表哥一时冲动罢,是我一时冲动。”
锦秋并不言语,只是呆呆立在那儿,一颗心乱得就像这脚下铺陈的七零八落的石子。
赵臻自嘲一笑,对着锦秋的背影拱了拱手,往回走……
因去厨房偷吃而被罚站在此处的小丫鬟英儿一直躲在一旁的虎刺梅丛中,听见赵臻的话,惊得差些摔坐在地上。透过花叶间的缝隙,她望了一眼远去的赵臻,心跳得更厉害了。
脚步声渐远,锦秋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来往右侧的抄手游廊上去了。她疾步走着,脑子里嗡嗡嗡的都是赵臻的声音——“我见不得你去见别的男子,我也受不得你将我推给别人!”
步子越来越快,好似要逃离这一片声音似的,却突然猛地顿住,停在那朱红的廊柱前,她竟自嘲地笑了起来。
一个从小玩在一处的,甚至抱过她的表哥,父亲那样的可以依靠的人,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该如何应对呢?若拒绝,今后他们会怎样,形同陌路么?
锦秋自认是个干脆的人,犹豫不决拖泥带水这样的脾性是她万分厌恶的,但是这件事上,她却也不敢贸然做决定。
她忽而想到,明日便是她与卢春生约定会面的日子,接下来还有别家公子。也许早早嫁出去,表哥没了牵念,便能腾出地儿来给别的女子罢。
清溪院的大屋里,李氏屏退了左右,一双眼盯着手上那账本,道:“说罢,到底有什么事儿。”跪在下头的英儿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压着声道:“夫人,大小姐和表少爷……”
李氏蓦地抬起头来,将账本合上,指着她道:“继续说!”
卧房中,送子观音玉像前的三支香渐渐燃至尽头,香灰落下去,积了厚厚一层。英儿将方才欺霜院中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禀报了李氏,李氏赏了她二十两银将她打发了。
而后,李氏身子靠着贵妃椅背,轻笑起来,喃喃着:“锦秋呀锦秋,你说说你这是福还是孽呢?”
一直坐在一旁的鸣夏忖了片刻,道:“上回咱们在祖母面前受的委屈,怎么也得有来有往地还回去才是,母亲,我记得明日卢公子约了锦秋在华南寺会面?”
因上回挽花的事儿,宋老太太已经不许李氏再插手锦秋的婚事,所以明日并未安排李氏陪同过去,便是真做了亲,卢夫人上门,也只与老太太说话。可真要去见他们,李氏也不是寻不着法子。
她现下就是一心想着,让锦秋跌落成泥才好。那赵家,江南行商的人家,做漕运生意虽不缺银子,却仍要仰人鼻息过活,就像当年锦秋娘家那样。人么,哪儿来的便要回哪儿去,那与京都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才应是她的归宿。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夏儿……”李氏微皱眉头,望着她道:“咱们再怎么整治大丫头至多也是断了她的前程,难道还能将她断了的给你续上?你自己也得加紧着点儿,小公爷上回不是与你掷骰子来着么?你怎么就……”
“娘!”鸣夏蓦地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音道:“这能怪我么?我便是再想要也不能像她似的勾引人呀!先头卢公子就被勾得五迷三道,后来还有国公府,论狐媚子的本事我怎么及得上她!”
其实现下,锦秋也在一一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有没有对赵臻做出什么逾越出兄妹的言行。可从头到尾梳了一遍,没有,什么也没有,她向来是个正派人,对待男子还是极有分寸的。
如此,她才安下心来,等到了第二日。
次日竟是个大雾天,清晨一推开门,那浓雾便柳絮一般飘荡而来,十步远外再瞧不清楚,锦秋望着那大雾,道:“今日该是个大晴天,晴天好!”
她今日穿一身月白色云缎窄袄,外罩青缎子掐银线的褂子,一段白绸桃花滚边长衿掐着杨柳腰,腰间再佩一禁步,行走间环佩鸣叮。她款款走向府门口,上了马车,往华南寺赶去……
华南寺坐落在城北的伏凌山上,行过一段大道,再往里就只有一条坑洼的小道,马车行得极慢,时不时还重重地颠一下。锦秋不由腹诽,会个面而已,为何偏要选到山上来,这不是折腾人么?
她不晓得的是,此次的帖子是卢春生央着她娘下的。卢夫人对儿子的前程寄望甚高,压根没有做这门亲的打算,于是特地选在了这华南寺中,为的便是好好折腾折腾锦秋,让她明白卢家长媳的位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路越走越窄,最后锦秋不得不下了马车,自己提裙走着上去,到华南寺前时,已累得气喘吁吁,同红螺互相搀着才没有倒地。
这是一处宝塔型的寺庙,壮丽恢宏,大门前是一段长石阶,行走着几名衣着华贵的香客。大门有三个,两侧拱门紧闭,正中大门洞开,两个小僧弥分立两侧,双手合十。
“这便是宋大小姐罢?”石阶尽头一褐衣妇人笑盈盈地